找算命師傅治近視,不得已而為之。
小時候就近視了,小學三年級數學老師也是班主任,講公開課,拿著手寫卡片,上麵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加減乘除,白紙黑字,清楚楚楚,“王剛!”“32!”“夏春”“25!”~~~~提問和回答很激烈很迅速,老師很滿意的進行著,當然這是我們前一天排練過的,公開課講究的就是個氣氛
可是整個氣氛被我打破了,老師叫著我的名字,沾著口水翻下一個卡片時,我呆呆的杵在那,張著嘴說不出來。
這個卡片遊戲是第一次用,平時不上公開課誰整這花活,然後老師反應過來讓我坐下又叫了另一個小朋友,氣氛銜接上了,就像接龍一樣,名字數字此起彼伏,剛才的空白停頓仿佛沒發生過,我的心砰砰跳到下課。
下課後,老師過來問我,你怎麼了,因為我平時學習不錯,卡片的運算題很簡單,書桌下我緊握著拳頭小聲音喃喃說:我看不清
回憶當年的情景,王賢的手還是緊握著,心還是砰砰跳
媽媽也是這個小學的老師,班主任下課問完王賢就告訴了媽媽情況,因為媽媽和王賢是一個學校的,王賢就是小朋友們口中的“老師的孩子”,在九幾年的小縣城,“老師的孩子”就是在三年級的時候仍然是尊貴的象征。
然後媽媽很生氣的給了我兩杵子,就是用拳頭朝著胸脯懟兩下,咬牙切齒的,“看不清!”聲音過來,拳頭也跟著過來,懟第一下,“看不清不早說!”。第二下是和聲音同步,讓你產生一種錯覺,這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和拳頭的節奏在第二下融合,然後就是慣性的第三下第四下了,但是也沒有,因為沒詞了,就那麼氣悶悶的看著我,覺得我給她丟人了,尤其是在她同事,我班主任麵前。
當年縣城的小學還是一溜平房推開教室門就是操場,班主任讓我跟著她,把我帶到了大備課室,所有年級組的老師都在這課間休息,包括我媽。班主任笑眯眯的把我交給我媽時,周圍的老師也都湊過來,那種感覺如芒刺背,我低著頭,聽著我媽的呼吸,來了來了,咆哮和拳頭要來了
然後我成了我們班級第一個戴眼鏡的,還是我媽跑到姥姥家嘮嘮叨叨把我的事情說了,我大舅就很有擔當的說要帶我去醫大二院看眼科,沒問題就配眼鏡。
當年醫院還給我開了散瞳膏,這瞳散了一個月,我一個月都沒上學,然後在第二個月我終於配上了人生第一個眼鏡!
這次找算命師傅,就是為了近視,嚴格的說是左眼。
這個師傅是和同學聊天時提到的,男同學的孩子辦滿月席,問我去不,我的性格當然是不去啊,於是發了微信紅包,又客氣了幾句說,"你看你現在人生大事搞定了,以後就老婆小情人陪,我媽愁的一個唯物主義者都跟著廣場舞舞伴們去一位女師傅那算了,說我32嫁不出去以後有可能出家,說我有佛緣!"
同學一聽來勁了,開始說他老婆生孩子差點沒過去,然後也找了個師傅看了一下,就好了。王賢的心咯噔一下,然後快速的在手機屏幕打上:你說這個師傅能治病!?
師傅來了,右腿是彎的,走路一瘸一瘸的,頭發花白,臉看起來40多歲,男性。
王賢放鬆握緊的雙手,把師傅帶到定好的錦江之星火車站酒店的302室,剛過中午,秋天的太陽火辣辣,酒店很安靜,這是王賢特意挑的,王賢在市裏上班,今天特意請假一天,師傅說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她租的插間在汽車廠區的四環,汽車廠區的工人都是兩班倒,三班倒,24小時都很熱鬧,她看了看攤在地上的網上買的4元一條的南極人褲衩子,肉色胸罩,聽著隔壁插間大哥的呼嚕聲,歎了口氣,決定訂個酒店。
師傅坐在酒店的單人床上,滿意地說看你的八字,你身上有東西,跟了你很久了,沒事腰酸背痛,頭疼腦熱,心髒也比別人差,王賢點點頭看著師傅沒吱聲,師傅接著說,你父親那輩不出五服,有一天在路上打死了一條大黑蛇,人家不甘心,委屈。王賢點點頭,表示我信。
她是真的信,她眼睛第一次測就300多度,四年級後來有次眼鏡丟了,重新配眼鏡就700多度了,當然免不了又被媽媽懟兩杵子。
然後她漸漸發現左眼可以向左單獨移動,當時還覺得好玩,還給同學演示,現在她知道這叫間歇性斜眼,除了近視她還有高度散光,初中開始她抬頭看東西就時不時惡心,她自己偷偷看了課外書插頁和封尾的廣告,還確定了自己有飛蚊症。
眼睛這事吧,事不大,膈應人。她現在又新發現自己單眼看東西比雙眼清楚,她認為是左右眼近視度數不一樣,散光也不一樣造成的,去醫院想做手術。
當然是她大學畢業自己去的醫院,指望爸媽是不可能了,他們家庭典型的社恐,能少一事少一事,有事就當它不存在,當初要不是那麼多老師圍著,她媽覺得丟人,不得不去解決,才不會給她配鏡子呢,嘴上說著等你18歲領你做手術,然後又叨叨咕咕說,做手術不好對眼睛有傷害,就沒下文了,不管有沒有傷害,王賢還是希望去醫院看一看,而不是聽這個說聽那個說,就這樣從小時候對母親的懼怕漸漸發展現在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