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家門口停下,許念水看到了屋頂上的嬰靈玉石雕像,說:“二水,那個就是你說的英靈吧?”
“對,那個英靈是最後一個拐賣你的道士做的,我那時候還以為他就是殺了你的人,所以就把這個嬰靈送到這裏來,希望借齊家的陣法倒過來把他吸幹。”許念冰感慨地說。
長生教就連賣小鬼都不是自己出手,如果不是許念冰重生,大概她不會想到在許念水經曆的背後,還有這麼大一個組織,隱藏得這麼深。
許念水凝視了一會兒,說:“這個嬰靈……要成厲鬼了。”
華夏有無數品種的小鬼,許念水這種用成年人煉製的話需要大量的材料和時間,最後能力才會很強。
嬰靈不一樣,很多嬰靈本身就是多次無法出世的靈魂,或者出世了很早就被害死,就算剛開始嬰靈因為喝過孟婆湯很天真,後來都會慢慢積累怨氣。
天生就會比成年人變成的普通鬼強悍。
換句話說,就是成年人要成為厲鬼需要太多痛苦的回憶,而嬰靈不需要,它們天生就帶著對整個世界的怨念。
尤其,這種還沒出聲就被困進了玉石雕像裏當成小鬼求財求運道的,更容易成為厲鬼。
而且從齊家的情況來看,他們應該沒少剝削這個嬰靈,更是加快了嬰靈怨氣增長的速度,導致嬰靈在短短一年內就快要成為厲鬼。
許念冰輕輕點頭:“嗯,我們再晚來一些,它就再也沒有轉世的機會了。”
說完,許念冰抬手隔空將玉石雕像取來,看著逐漸變成紅色的玉石雕像,歎息一聲:“這麼重的怨氣,就算現在放它出來,估計也得在忘川裏待很久很久。”
“留著吧?”許念水戳戳玉石雕像,“這麼可愛,放家裏陪夢雪。”
井不覺得夢雪會喜歡這麼黑漆漆的娃娃。
不過許念水既然這麼說了,許念冰就沒拒絕。
這嬰靈是一定要接受香火供奉消除怨念的,在哪裏都一樣,既然有緣,不如留下,送它一程,算是利用它的補償。
將嬰靈玉石雕像收進風水雜貨鋪裏,許念冰直接推開了門進到院子裏,慢慢撐起結界,把齊家隔離開。
屋內的人很快反應過來,之前跟許念冰見過的中年男人老了很多,他是族長,沒有完成任務,估計這段時間也不好過。
男人看到許念冰和許念水過來,愣住:“二位……有事嗎?”
“我來,是想問你,你士人是誰?如果你們願意把消息都說出來,我可以救下你們家無辜的孩子。”許念冰開門見山地說。
稚子無辜,許念冰不會管有自士行動能力的大人,小孩卻還是要救一下的。
齊家族長握緊拳頭:“許小姐,我聽說了你很多事,我知道你很強,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妥協了,我們全族怎麼辦?我前腳給你消息,後腳全族人都死了啊!”
“但是,這本來就是你們自己的選擇不是嗎?”許念冰看著他,沒有用嘲諷的語氣,“你知道劉家和張家的事,他們兩家在麵臨同樣的情況時,寧死不屈,你們選擇了助紂為虐,就該有不得好死的準備。”
“所以呢?劉家和張家現在剩下兩個人就很好嗎?我這樣做,至少能救下所有族人,讓他們好好活著!”齊家族長高聲怒吼。
許念冰掃過那些站在齊家族長身後的人,輕聲問:“真的救下了所有人嗎?包括齊小荷和齊小雅?”
齊小雅算是齊家第一代實驗品,被人侵占了身體和天賦,小小年紀當著遊蕩世間的生魂,什麼齊家沒法做到的事情都由她一個小孩子來做。
還有第一個齊小荷,就更冤了,根本什麼都沒說,不過是長生教避免小孩子說出去,直接就把人殺了。
喬偉裏跟許念冰說了那麼久,也就透露了個長生教,齊小荷這樣的孩子,難道能說出更多的來?
明顯不能,僅僅是長生教不信任齊家,一邊把他們當棄子,一邊又利用到極致而已。
這樣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
齊家族長沒說話,之前衝著許念冰甩鞭子的女人說:“我們族長是為了我們活著,現在是不容易,可族長盡力了!”
“你們曾經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都無所謂,現在,我給你們另外一個選擇,我可以救下你們家完全不沾殺孽的孩子,但是,要用情報來換,我隻給你們一天時間,自己決定吧。”許念冰下了最後通牒。
從齊家離開,許念冰收掉結界,跟許念水去周圍的旅社要了個房間住下。
許念水躺在床上:“二水,他們會同意嗎?”
“同不同意,他們都死了。”許念冰站在窗口邊,看著落日說。
“為什麼?”許念水坐起來,“你給他們用了殺陣嗎?”
聞言,許念冰沒有回頭,閉上眼睛,說:“沒有,但是,長生教井不珍惜齊家,在他們看來,齊家就是一群畜生,死就死了,還不會將他們的事情說出去,我去找他們,就是給了他們最後一次機會的意思,這也是……他們唯一一次能救下自己族中孩子的機會。”
齊家體內都放了千絲蠶,遠方操縱的人可以知道傀儡的異動,同樣的,他們想殺齊家所有人,輕而易舉。
從第一個齊小荷的事情上看,對方確實不會珍惜齊家人的性命,隻是不知道,這一次會給他們多少時間。
許念冰算著時間,等著二十四小時一過就離開,她不願意救人已經是最大的仁慈,對方不肯接受,那她也沒辦法。
畢竟,人終究要死的情況下,她不會去背負那麼多業障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秒針走過定下時限的最後一格,齊家都沒來人,他們終究還是沒有接受許念冰的建議,跟誓死守衛長生教毫無區別。
“走吧,我們該去送葬了。”許念冰收回看著時鍾的視線,離開了旅社。
許念水小跑著跟上:“送葬?人已經死了?”
“死了,母鐲吸了大量的鮮血,不收回來要出事的。”許念冰皺著眉頭說。
鳳求凰子母鐲本就強悍,自身也有一定的意識在,吸了那麼多鮮血,許念冰怕這個母鐲想分離,要是讓它成為蠱蟲麵具這樣的東西就不好了。
風水雜貨鋪的名冊顯示母鐲還在齊家的院子裏,估計來動手的人還沒處理掉齊家的屍體,所以鐲子還在。
到了齊家,外麵看一片風平浪靜,其實屋內到處都是鮮血,其家人還保持著自己原來的姿勢,都是被千絲蠶殺死的,根本沒有反抗。
許念冰走過去,用自己的結界裹住長生教準備的幻術,避開了院子中的鮮血,對領頭的男人說:“我來取風水雜貨鋪的貨物,請歸還。”
男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襯衫西褲,半長的頭發遮著眼睛,接近三十度的天氣,還套了一件毛衣開衫。
“許念冰小姐,您真的是肆無忌憚地到處跑。”男人微笑著轉身看過來,手裏拿著金鑲玉鳳求凰的母鐲。
“你這是不打算還的意思?”許念冰沒理他的話,堅持問自己的問題。
男人笑容不變:“喬先生說您的脾氣很不好,我終於明白了,您總是喜歡自說自話的嗎?”
許念冰看他一會兒,取出名冊,翻到鳳求凰子母鐲那一頁:“我以風水雜貨鋪老板的名義收回四百五十六號貨物,如違反約定,貨物永不上架。”
說完,在男人手裏的鳳求凰母鐲猛地一抖,自己脫離了男人的手飛到許念冰手裏。
“哦?風水雜貨鋪老板,您真的很厲害呢。”男人井不在意鐲子被收走,反而略微心上地鼓掌。
許念冰確認鳳求凰母鐲完好無損後戴到了手上,隨後收起名冊,終於正眼看向男人:“怎麼?想打一架?”
“不敢,隻是想跟您切磋切磋,不知您是否願意?”男人笑著詢問,看起來十分禮貌,語氣卻讓人不舒服。
“贏了你有什麼好處呢?”許念冰懶洋洋地問。
男人想了想,說:“這樣吧,如果您贏了,我就把我老板的情況告訴您,如果您輸了呢,您加入長生教如何?”
許念冰看著他,嗤笑:“嗬,算盤打得挺好的,反正你怎麼都不虧。”
聽了許念冰的話,男人忙擺手:“此言差矣,我說了老板的情況出來,大概我就不能正常活著了,我這是在用命跟您打賭啊,您難道不願意嗎?”
“我無所謂,但是呢,我提醒你,你跟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許諾,如果你沒實現,老天會幫我從你那收取報酬的。”許念冰很規矩地提醒道。
這算是許念冰養成的習慣吧,她後來知道自己命格特殊,所以對每一個跟自己挑釁的人都說這樣的話,一來,避免自己沾染業障,二來也是給對方一個後悔的機會。
然而往往別人都當提醒是挑釁,反而認下了自己的許諾。
做不到的人,都去跟鬼差哭訴了。
男人倒是謹慎,他經過喬偉裏的提醒,要注意許念冰說的每句話,不然很容易被繞進去。
可這句話不管怎麼想,都隻是一句很簡單的挑釁,唯一的問題就是,許念冰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不一樣,用的是那種絕對不可違背的語氣。
仿佛上帝在宣讀規則。
許念冰不催他,等著他做出選擇,在做承諾的事情上,謹慎一些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