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平生背對著明輕言,一直緊握的拳頭鬆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我唐家確實有愧於你。”
話音剛落,唐平生突然感到呼吸困難,明輕言強硬地抓住他的胳膊,將他轉了過來。“唐平生,你為什麼不恨我?你生氣啊!你再打我啊!我要你妹妹死,你難道不想殺了我嗎?你殺了我啊!!”
他的聲音在顫抖,眼眶都是紅紅的。唐平生看著眼前這個像瘋了似的男人,眉頭緊皺。
“明輕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唐平生掙開他的束縛,生氣地吼道。
“你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聽到唐平生吼,明輕言也像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般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感,反複問著他同樣的問題。
唐平生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大概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吧。一邊是摯友,一邊是至親,這任誰也會是很痛苦的吧!
所以,他逃走了。
原本寂靜無比的房間逐漸被明輕言的哭泣聲打破,此刻無人,不正適合哭泣嗎?滾燙的淚水從他的臉頰劃過,明輕言哭得很是狼狽,也哭得很暢意,縱然他今年三十有餘。
良久,已經哭啞了的明輕言緩緩走出了房間。在此之前,他特意脫下了道袍,換上了一件樸素的衣服。他走得很慢,一會兒抬頭看看天空,一會兒又低頭看看地麵,看起來很悠閑的樣子。
他一直朝西南角走去,他想,就這樣結束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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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平生慌亂地跑出月門觀,他有些不知所措,一路朝家中狂奔,一心隻想找到唐秋月,隻想把這個妹妹保護好。
可當他到家之時,卻並未發現唐秋月的蹤跡,他有些怕了,踉蹌了一下便往西南出跑去。
——
“那照你這麼說……這個叫明輕言的道士,才是此事的關鍵?”周慰塵歪著頭問那籠子裏的男人。
男人點點頭,道:“兩位公子,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再趟這趟渾水了,不然……”
話音未落,隻聽幾聲碎裂之聲,男人麵前的鐵籠便七零八落地癱在他的麵前,周慰塵不知何時拔出的劍,還保持著斬劍的姿勢。
男人有些震驚地看著他,這樣看來,他先前的確小看了這位黑衣少年。
“少廢話了,快點出去吧!”周慰塵收起了劍,看了一眼那個被解救的男人。“我們是去是留,就不勞您費心了。”
說罷,周慰塵瞬間斂了神色,用一種很溫和的聲音對陸績說道:“阿績,我們出去吧。”
陸績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你想去找他?你想阻止他?”
周慰塵腳下一頓,他收住腳,看著他笑道:“如果你願意陪我的話,就更好了。”
陸績“噗嗤”一笑,二人出了地室,直奔西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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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秋月!”唐平生驚恐著看著眼前這個手染鮮血的人,一時間沒了言語。隻有此刻瞪大的雙眼可以略微表達他的心情。
他看著那個躺在地上早已經沒了呼吸的人,心髒突然停跳了幾拍。
他怎麼也沒想到,原來有一天會是這樣的場景。
他的親妹妹殺死了他的摯友。
而就連此時剛剛趕到的周陸二人也是感到一陣錯愕。
原來早在半個時辰之前,明輕言就先唐平生一步找到了唐秋月。
唐平生無法接受摯友與至親的抉擇,而明輕言又何嚐不是?
因為十年前唐家的那場災難,明輕言的父親受到邪靈侵體,就此隕落。挑起明家重擔的責任一下子都落到了當時正處於少年時期的明輕言身上。
沒人知道那夜過後,那個原來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成長了多少,又變了多少。人們隻知道,月門觀多了一位藍衣道長,道號空餘。
他找到唐秋月,他想要解脫,但他又恨自己不能為父報仇,他不想讓他們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