暘穀之上,彤雲隱隱轉黑,一陣陣森冷的邪風刮進了竹林。
少年才因熱濕透衣衫已經被風吹得鼓若風帆,昏暗的雲壓下來,將本就不見天日的竹林遮得更無光亮。
“父親!”
言川迎著風,抬手擋住眼前紛亂的竹葉,忽然刮起的狂風讓他心中隱隱不安,與父親和隊伍分離才堪堪半日,天上已經幾番異象,先前好似三伏天的炎熱,幾息便如此陰冷。
他雙手抱臂,瑟縮著前行。
忽的,頭頂傳來一聲叱吒,響徹得好似穹頂破了個口子。
……
止虞宮,觀星台上。
狂風陣陣呼嘯,山雨欲來,天地間一派肅殺之氣。風瑜領著止虞宮眾人齊齊守在台上,冷眼盯著天際晦暗的一片黑雲。
那雲死死壓在宮門之外,雲中煞氣盤旋,攜著風雷,隱約傳來聲聲淒厲嘶鳴,所過之處頃刻灰敗,寸草不生。
風瑜緊了緊手中的無虞神劍,等待雲中來客。
吒——
忽的,東麵一聲巨響,銀白刺目的光亮像是炸了一般,一時閃透了半座止虞宮。
他心口猛地一跳,怔怔望向遠處扶桑神木金色的冠頂,頂上藍火倒懸,熊熊燃燒。
莫非……
“是上古誅邪陣!”
樹冠上方正懸著一道泛著藍光的古老法陣,時隱時現,看似還未完全覺醒。
夏儀之驚道:“上古誅邪陣?!妖魔還未入神境,怎會在暘穀受到感召?”
風瑜微微搖頭,眉頭卻皺了起來。此陣自上古父帝所創至今,從未受到過任何感召,即便今日魔尊攜眾魔來犯,也不見得能喚出這天界第一殺陣。
“大敵當前,不可分神。”
巫白疾道:“歸衍小殿下還在暘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瑜亦不放心地瞥了一眼,那雷聲他聽得陣陣心悸,歸衍究竟如何了?
他合上神目,鎮定道:“赤帝神子也將在暘穀降世,他們二人皆是神族血脈,古陣不會殃及他們。”
巫白還欲再說,被夏儀之輕輕扯住。
風瑜深深望了眼暘穀密林,壓下心中不安,一對赤金的眼瞳浮動著神光,極目窮盡雲層,落在了黑雲趨附的高大身影上。
魔尊崇明。
崇明,崇明,你這一生便困在一個明字上了。
暘穀,扶桑神木下。
寒涼的雨水滴打在樹下的少年帝子身上臉上,蓄上雨水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一雙迷蒙的眸子。
歸衍枕在樹根上,奇怪地看向晦暗的天空。
有扶桑神木的金光拂照,暘穀再不濟時也從未陰晦到這個地步。
他撐地起身,撈起滑下來的衣袍披回身上,穿戴整齊,隻覺渾身像是在靈泉瀑布洗滌鍛造,湧進了數不盡的靈氣。
而林裏林外,都望不見那位蒼易神尊的身影。
忽的,一股黑黢黢的邪氣自掌心往外竄動,他還不及震驚,那絲黑氣已經抽絲出來飛入了上空。
彤雲之中一聲猛烈的叱吒,響徹得仿佛要將整個天幕撕裂。
他不禁退了一步,抬眼望向頭頂火紅的雲層,明亮的火光之中隱隱有道冒著藍光的法陣,似一隻巨大的圓盤倒扣在暘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