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撞了南牆才會回頭,比如薑嫣;
有的人撞了南牆頭也不回頭,比如沈耀。
大雨滂沱的秋夜,一輛大紅色的跑車在山路上疾馳,瘋狂擺動著的雨刷器洗刷不淨擋風玻璃,更撫慰不了薑嫣的情緒。
她滿身怒火將油門踩到最大,在車速最快的時候打開所有車窗,狂風夾雜著暴雨呼嘯而來砸在臉上刺骨的疼,可這疼痛不但沒有讓她清醒,反而刺激的她更加發狂。
“薑嫣,放手吧。”身邊傳來沈耀的大喊,這樣的情形即使沈耀用盡力氣喊出來,她聽到的也隻是模糊的聲音。
放手,她憑什麼放手?
“我不,是他們欠我的,還有你,還有你們,你們都欠——咳咳咳——!”她已經近乎瘋狂。
雨水嗆入喉疼的厲害,劇烈的咳讓她開始握不住方向盤,沈耀上前想要搶過控權,可她怎麼會讓他如願。
“都是因為你,沈耀,我恨你,恨——”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砰砰嗙嗙幾聲隨後是劇烈的連續翻轉撞擊。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知道出了嚴重車禍,雨夜天黑的可怕,她渾身沒有一處可以動彈,身上膩乎乎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血水,而且她察覺不到任何痛感。
聽到一聲悶哼她知道那是沈耀的聲音,他醒來第一句話是:小嫣,你還好嗎?
她很不好,或許生命的最後關頭她能覺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漸漸從她身上流走,可她不願讓他知道。
她曾聽說人之將死時最過清明,也正是這一刻回顧此生,她才發現自己這一生過得多荒唐。
出生時被親生母親拋棄,爺爺奶奶含辛茹苦的拉扯照料,幼時體弱多病害父親在各大醫院之間四處奔波,她不知感恩就罷了竟還心存怨懟,抱怨他們給的太少;
十歲那年打扮精致的母親尋來,為了能去享福她搖尾乞憐處處裝乖討好,母親答應帶她走時要求她再不許與林家人有聯係,她都沒有猶豫就狠心拋下了愛她至極的親人;
十二歲時她就知道溜須拍馬阿諛奉承處處討好繼父,為了跟薑家人拉近關係,更為了每個月能領取更多的生活費主動要求更改姓氏;
高中的時候因為別人誇了一句繼姐薑淼長得比她好看,忌妒記恨之下她設計繼姐要毀她的臉不成反手將她推下泳池,幸好阿姨及時出現薑淼才沒有溺斃……
…………
成年之後薑淼更成了她的假想敵,她處處都要壓薑淼一頭,知道大學考不過人家,她就暗地裏使壞使得薑淼高考當天腹瀉不止錯過了考試時間,逼的薑淼不得不跟她一起出國。
歸國之後上班她職位要比薑淼高,工資要比薑淼高,車子、衣服、飾品都要比她高一個檔次,薑淼什麼都不跟她爭不跟她搶,卻也沒能躲得過,因為她還看上了人家的男朋友沈筠。
幾次三番破壞別人的約會,不是偶遇就是碰巧遇上,人家發現端倪表達不滿之後,她不但不知收斂反而更膽大妄為的直接上前騷擾撩撥,還暗地裏使手段差點生米煮成熟飯。
人家宣布定婚之後她仍不願放手,在別人結婚時竟然假結婚繼續糾纏,她選的結婚對象不是別人,正是沈筠的堂弟沈耀,他們就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她這一生啊算計了所有人,可也處處被人算計。
她以為母親接她回來是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其實她錯了,母親想的從來都隻有錢,接她回來隻不過是想多一個要錢的理由而已。
她以為薑淼處處低她一頭是因為認輸了,可實際上薑淼隻是把她當襯托對象而已,有她在身邊小醜似的長竄下跳,薑淼的象形瞬間都能高大幾分。
她以為她和沈耀的婚事是她一手策劃,殊不知她也走進了別人布的局,別人的棋盤上她也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
她有什麼資格恨別人,她該恨的也從來都不是沈耀,不是薑淼沈筠,而是她自己。
“嫣嫣,求求你堅持一下,我錯了,我放過你……”
又是沈耀的聲音,他哭了。
他怎麼可以哭,他怎麼可以為她哭?
生命的最後一刻,薑嫣突然間釋然了,聽到沈耀沙啞的哭聲她的心突然好疼。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算漏了自己。
“沈耀——如果有下輩子,別再遇到我。”
她瞪著眼睛看著沈耀,黑暗中隻能看到他的輪廓,她好想摸摸他的臉,她想記住他的樣子。這是這個她唯一還想留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