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晨八點,到晚上八點,整整半天十二個小時,輿論在網絡瘋狂發酵,甚至一度超過了跨年夜的熱度。
關昀野絲毫不著急,他早晨紳士地喝著茶,看著書,中午就親自下廚給喻江夏做中飯。等到了下午點,兩人稍微午睡小半個鍾頭之後,用郵箱申請了兩個遊戲小號,假裝萌新在雙人模式中破了個副本記錄。
時間滴滴答答地走著,關昀野就享受時間的溫吞。
喻江夏起初不理解他的淡定,沒沉住氣問了,結果得到關昀野的回答是:“既然對方花了大手筆,我們總不好太铩人麵子,稍微配合一下,先讓他們高興高興。”
他這樣說,喻江夏就知道關昀野鐵定已經謀算好了後續全部發展,等著絕地一擊呢。
便同樣放心地玩樂,緊接著在傍晚時分出門,迎著夕陽餘暉,關昀野開車帶喻江夏出了城區。
半路上,喻江夏問了他很多遍要去哪裏,可關昀野始終半個字不給他透露,保持著足夠的神秘感,直到車子在郊外一片私人機場停了下來。
喻江夏站在空曠的平地上,冰涼晚風吹得他麵頰發痛。關昀野把他忘在車內的圍巾拿了下來,抬手給怕冷的他繞上兩圈,並且寬鬆地蒙住下半張臉。既能保證呼吸順暢不悶,又能防止風刮過皮膚。
“走吧。”他用溫暖的掌心溫度搓了搓喻江夏透著涼的耳垂皮膚。
喻江夏邊被他牽著往前走,邊轉著腦袋左顧右盼。
四周除了一片空地上停了輛直升飛機,就隻剩下被霜雪凍死的難看草坪。喻江夏看著那輛直升機,心底隱隱約約生出一個猜測……那該不會是關昀野的吧。
然後,關昀野還真就打開了直升機的後側門,抱著喻江夏上去了。
前側飛行駕駛位上早已坐了兩個人,分別穿戴好整套業餘飛行員的配備服裝。其中一人在他們坐穩後,轉過頭來問:“關先生,現在開嗎?”
關昀野:“開吧。”
他說完,機械啟動的聲響便傳入了耳朵。喻江夏感受到身體在慢慢上升,地麵景物離他越來越遠,和遊樂場中跳樓機的上升過程有那麼些許相似,卻又是一種更新奇的體驗。
其實他從來沒坐過飛機,即便在原來那個科技更加發達進步的世界,由於家庭條件擺在那裏,喻江夏更多時候也總是會選擇花最少的錢,坐最耗費時間最累的交通工具出行。
所以這會兒,他不斷伸長脖子,朝窗戶外看。
夕陽暖光似乎更彤亮,頭頂白雲好像變得觸手可及,地上高樓則顯得渺小,跟少年搭建出的積木似的。
關昀野長臂一撈,把人從窗邊拉到了自己身邊:“這麼喜歡?”
“以前沒覺得二十四小時都堵車到想罵人的城市,會這麼好看。”喻江夏望著餘輝給城市半空鍍上的一層薄薄金屑說道,又問:“對了,你從哪兒弄來這麼一架直升機?租的嗎?”
關昀野隨著他視線看去,隨口說:“不是租的,是我十八歲成年的時候,我爸送給我的升學禮物。”
喻江夏頓時想起自己剛穿過來那會兒,係統給他傳輸的關於關昀野的家庭身世。那些信息裏說,關昀野一意孤行違背家裏父母想要他學醫的意願,離家出走一分錢不拿,單幹出現在這番事業。
但想來,在他沒有鬧個性之前,他的父母應該也是很愛他的。
喻江夏心裏想著,不小心就把這話說了出來。
關昀野聽見後笑了一聲:“或許吧,他們很愛我。但用愛的名義綁架我未來的生命,我始終沒辦法接受。”
“其實我爸一直清楚我不想學醫,他也清楚私自改掉我的高考誌願,送我去讀臨床醫學專業我肯定會鬧一場。所以他才會在錄取通知下來的同一天,送了我這架直升機,想要哄著我按照他們的心願傳承家族。”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我收到這件禮物的當天下午就跑去大使館辦了簽證,沒隔幾天又雇了個有飛行駕照的飛行員,直接開著它補償給我的禮物私自出國了。”
“隻不過當時我身上除了一部手機什麼都沒帶,國外消費水平又高,不得已隻能把直升機賣了,用那筆錢留學生活。直到回國一年多,工作室有了些起色,賺到足夠的錢,我才在去年又去了趟國外找到當初買家,把這架直升機重新買了回來。”
喻江夏聽他說著,這才知道原來係統簡單的“離家出走”四個字背後,竟然還有這麼曲折的故事。
他從窗外收回目光,借著落日最後一縷光輝,吻了吻關昀野微有些黑眼圈的眼瞼,說道:
“你現在把工作室做的風生水起,甚至還即將成為國內第一個成功研發完全潛行技術的人。伯父伯母肯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要求你,他們會以你的成就為自豪的。”
“他們不會的。”關昀野最近很喜歡揉喻江夏的頭發,柔軟的發質摩挲在掌心簡直不要太舒服。
他邊揉邊說:“士農工商,這句話直到現在,也有不少人認可。在他們眼裏,隻有醫學研究才是高尚的,至於商業……哪怕是與研發有關的行商,也還是被他們看不起。”
喻江夏忍不住就想安慰他,但關昀野接著說:“不過,我選擇做什麼,從來都不需要別人來認可。”
就像生了翅膀的鳥兒,誰也不能遏製它飛行的欲`望,誰也不能限製它飛行的高度。
正好隨著關昀野的話音落下,直升機也緩慢在山坡降落,他們來到了某座縣城外的高山峰頂。太陽已經完全沉入地平線,山上樹木枝頭掛著寥寥幾盞黯淡路燈,照得兩人影子拉長。
關昀野把他的手包住,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冷嗎?”
喻江夏搖搖頭:“出門前貼了暖寶寶,不冷。”
他雖然這樣說,關昀野還是沒有鬆開他的手,直到關昀野在一棵比周圍樹木都要粗壯的樹幹前停下來。
敲了敲樹皮。
喻江夏沒看懂他這是做什麼,但他馬上看見,眼前的樹幹從底部閃過一條細縫般光紋,而被光路經由的地方緩慢向內移動,一扇約半人高的門就這樣徐徐打開。
他看見門後的屋中,一條螺旋蜿蜒上升的木質樓梯,還有燒著火的壁爐,很像……
霍比特人的樹洞屋!
喻江夏眼睛亮了亮,抬頭去看關昀野。
身旁人把手舉起,壓在他頭頂和矮門之間,防止他碰著頭頂:“先進去,小心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