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關昀野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壓越低鬱,像是冰箱速凍層讓喻江夏忍不住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沒底氣。
小心翼翼地補充:“我們之前都說好的嘛。”
關昀野驀地被他輕聲一句話給哽住。
是,這的確是最開始時候說好的。但那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現在,早就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還?”關昀野反問,“你準備拿什麼還?”
突然闖進他生活又忽然說要走,輕飄飄,悠悠然,可關昀野卻付出了真心。
他從嗓子裏發出的聲音低啞,像是壓抑著什麼瘋狂的,幾欲蓬勃而出的情緒,宛如活火山噴發前,飛沙走石。
喻江夏依舊小聲:“這幾個月,我存了挺多錢……唔……”
當聽見他輕描淡寫說出“錢”這個字,關昀野徹底控製不住,就著這個姿勢俯下身去,重重吻上了他的唇。
喻江夏驟然瞪大眼睛,好半天沒反應過來正在發生什麼。
直到關昀野撬開他的牙關,濕潤柔軟的舌親密相觸,喻江夏才陡然驚醒,他下意識伸出手去推關昀野的胸膛。但沒多大力氣的細胳膊當即被關昀野空出來的右手握住手腕,扣在半空一動不能動。
親吻的橋段在小說裏、影視劇裏,看到過很多很多,但這卻是喻江夏第一次被吻。
甚至……對他做這件事的,還是個男人!
仿佛觸電一般的感覺很奇妙,他聽見關昀野低沉的呼吸聲,聞見關昀野身上的雪鬆香,兩個人的氣息融合在一次,又交換給對方。喻江夏睜著眼睛,他瞧見關昀野閉上的眼眸,這人哪怕在生氣也帥氣得無與倫比。
突然,上顎齒列被掃過酥酥麻麻的癢。
喻江夏猝然眨了眨眼睛,清醒過來……
他這是在做什麼?迎合關昀野?還是配合關昀野?
拜托,你現在是被強吻了啊!
對方不是你擁有親昵關係的誰,也沒有經過你同意,就這麼侵略性極強地親吻你、欺負你,不抗拒掙紮也就算了,居然還沉溺其中細細品味?
喻江夏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把自己這不清不楚的腦瓜子給打醒。
但他雙手都被關昀野握住,沒法做出這個動作,於是隻能抬起腿,膝蓋發力往上抬,踢在了麵前人的小腹。
關昀野果然吃痛皺眉,隨之放開了他。
喻江夏與他在很近很近的距離內四目相對,抽了張座椅旁邊擺放的紙巾,用力擦了兩下嘴唇:“關昀野你幹什麼?剛才沒見你喝酒啊,腦子犯毛病了是不?!”
剛被強吻掠奪了口腔中空氣的人,呼吸有些急,聽在關昀野耳朵裏頓時添上幾分不耐和厭煩。
他眉間皺起的紋痕,頓時更深了些。
喻江夏在不耐,因為他剛才實在沒控製住的舉動,厭煩自己了嗎?
這個認知讓關昀野所有的強勢瞬間泄了氣,那句在肺腑裏和喉嚨裏藏了很久的“我沒醉,我隻是喜歡你,不想讓你搬出去,不想放你走”猶猶豫豫地打轉徘徊起來,最終怕惹他更厭煩而沒能說出口。
關昀野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他拉開了和喻江夏的距離,坐回駕駛位。
“對不起,我剛剛……可能是那隻花雕蒸蟹裏的酒沒揮發散盡,你別放在心上。”
喻江夏擦嘴的動作一頓,上下兩片唇因為被蹂`躪碾磨泛紅微腫,麻木感便從唇瓣蔓延到了心底。嗬,果然是醉了啊,果然是幹的糊塗事,他還以為……
心情突然就有些失落,怒目圓睜的眼睛失了凶巴巴氣勢,落寞進窗外的幾點雪。
關昀野從車載後視鏡中,看見他悶悶不樂的神色,自然而然就以為喻江夏是真的生氣他剛才舉動。
滿腔情意被拒絕就與曖昧旖旎無關,而成了可笑的一廂情願。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打了左轉向燈重新啟動汽車,回歸正軌街道。心想,徐恒教給他的也是餿主意,不論擁抱、親吻,還是其他什麼,在對方根本沒有同樣心思的情況下,隻能換來一句“腦子犯毛病”。
強迫人的事,他能做。可喻江夏會厭惡會氣憤,會不耐煩也會不高興,所以他不會再做。
之後一路上,關昀野看似專心開車,沒有再說話。而喻江夏扭頭望著車窗外,綿綿冬雪被昏黃路燈照亮,一片片落在地麵上,樹枝上,沒撐傘行人的頭頂上,或融化或堆積……
他提出搬出去住,其實並不是突發奇想。
就像雪花總會飄落,而他也總要離開這個不屬於他的世界。
隻是喻江夏怕他會舍不得,所以在不得不離開之前,想多給自己留一些時間,適應沒有關昀野存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