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夏吃的所有食物,都是從盤中夾來,或用勺子舀起就可以直接入嘴的。而相反蝦蟹這一類需要剝的食物,他雖然總是視線經過,並且久久停駐,但卻始終沒有下筷子。
歸根結底,是懶得動手剝殼。
寧願忍著胃裏饞蟲,也不多麻煩動手。
關昀野忽然覺得,徐恒有句話倒也沒說錯。
喻江夏確實是個不大主動的人。
縱然他不大明白徐恒所說的勾`引,究竟要到哪種程度才算可以。但喻江夏天天夢遊來他床上,滿打滿算也有四個多月了,關昀野曾無數在早晨醒來時心火跳動,身邊人卻從來不見任何反應。
唯一那次霜之哀傷的發`情期,兩人都被貓兒叫聲所感染,血脈噴張,欲望蠢蠢欲動。即便那樣,喻江夏也隻是很笑聲地提出和他互相幫助,再沒有進一步親密舉動。
如果等著喻江夏主動可行的話,也不至於等到現在。
關昀野稍加猶豫後,點開了徐恒給他發的鏈接。
除去潤滑液,成人用品專賣店各種各樣的商品透盡情趣味道,隻一眼,就看得關昀野心猿意馬。拿起桌上鮮榨橙汁猛灌好幾大口,才稍微壓下由內生出的口幹舌燥。
他付款下單,並且填寫地址到家裏。
買完東西後,關昀野放下手機,轉而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隻看上去最肥的花雕蒸蟹到盤子裏。
他先用酒店配備的剪刀將蟹腳剪下,然後耐心剝出蟹肉,最後將剩下蟹殼對半掰開。
一條條雪白蟹肉條沾上醋,擺在碟子中,旁邊蟹殼內還有橘紅色蟹黃光澤鮮豔,喻江夏眼睛登時亮了。
“給我的?”他咽了咽口水,饞嘴神態藏都藏不住。
關昀野“嗯”聲,又拿了一隻全蟹繼續剝。
蟹黃鮮美,蟹肉鮮嫩,搭配上花雕在高溫蒸汽作用下酒味散去,餘留陳韻的甘甜,簡直是味蕾的多重享受。
喻江夏滿臉饜足,津津有味。但他不是吃獨食的性格,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喻江夏在自己享受美味的同時,不忘夾起幾條蟹肉喂給辛苦剝蟹的關昀野嘴邊:“關先生,你也吃。”
關昀野猝然一愣。
反倒是另一邊坐著的紀宇揚比他先有反應,默默往側邊挪遠了些。
這吃的是慶功宴嗎,這分明是狗糧。
關昀野看著眼前蘸了醋的蟹肉,在喻江夏的眼神催促下,慢慢張開嘴。
“怎麼樣?好吃吧?”喻江夏咧開嘴笑,望著他的眼睛仿佛裝了星星。
關昀野被他的歡樂情緒感染,隨之唇角微彎,點了點頭:“嗯,確實好吃。”
喻江夏得了他的肯定,頓時嘴邊笑開得弧度更大,將手側裝滿蟹肉的碟子向右邊推了推,放到兩人中間:“既然好吃,那關先生也一起吃呀。”
關昀野覺得自己的心跳被他這笑容戳得瞬間加速了幾分,像是冬日裏的一道暖陽,帶著融融溫度。他哪裏能拒絕得了這樣的邀請,便擱下手裏小剪刀,摘去一次性手套,拿起筷子和喻江夏一起共享起食物來。
隻不過他們一個人吃得細嚼慢咽,一個人吃得狼吞虎咽,到最後,大半食物還是入了喻江夏的肚子。
青年倚靠在座椅上,摸著並不存在的小肚子,心滿意足打了個飽嗝。
“對了。”喻江夏突然道,“關先生,我能不能問一個小問題。”
他說著抬起手,虎口彎曲出扁扁的弧度,大拇指和食指分開一條不大不小,正好表示“小”的縫隙。
見關昀野點頭默許後,喻江夏秉承著問小問題的狀態,連聲音也輕了不少,續道:“我們今晚這算是慶功宴對吧,那剛才紀總在群裏說的另外一件事,還有沒有著落?”
“另一件什麼事?”關昀野很少對群聊具體內容上心,也因此就沒注意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倒是埋頭幹飯的紀宇揚聽見兩人對話,忽然湊過來,提醒關昀野:“年終獎金。”
他總共說了兩件事,要發年終獎金和要吃慶功宴。
關昀野聽見他的小聲提醒微愣,年終獎金是應該的,也肯定會有,但……喻江夏這是缺錢花了?
按理說自從喻江夏出現在他家開始,兩人就同吃同住,所有大開銷都是關昀野在承擔,日常花費喻江夏也有工作室這邊給發的上萬塊錢工資支撐著。而且從平時生活中能大致看出,喻江夏除了愛買零食,不是個對物欲有很大要求的人,不該這麼著急向他要獎金才對。
關昀野心裏疑惑,遂也就直接問了:“最近是想要添置什麼嗎?”
他心想,不論喻江夏想要什麼東西,都不需要等工作室的年終獎金。明天聖誕節,幾天後又是元旦,都是送禮的適合日子,正好給他這個追求者,一次送禮物表心意的機會。
可喻江夏接下來開口的話,卻叫關昀野心底所有盤算轟然崩塌,眼尾柔和與嘴角淺笑,也僵硬在臉上。
“倒不是添置,我就是覺得在你家住了這麼久,挺打擾你的。正好我也存了些工資,再加上年終獎……”
他說:“應該足夠獨立租房,搬出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