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
把所有的煩惱所有的憂愁,統統都吹散。
你笑起來真好看,像夏天的陽光,
整個世界全部的時光,美得像畫卷。
……
韓星辰滿腦子無限循環著這首歌,萍姨進來叫他吃飯的時候,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差點兒脫口就給唱出來一句“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兒一樣……”。
夢到了啥全都忘記了,就連怎麼睡著的也想不起來了,就記得這幾句,太他媽洗腦了。
迷蒙的視線在房間裏尋找了好幾圈。
陸飛羽已經不在了。
喬巴蹲在旁邊拿鼻子拱了拱他的手。
“知道了,”韓星辰彎下腰,捧住喬巴的腦袋,額頭抵在它的腦門兒上,輕輕歎了口氣,“你爸已經回b612了。”
萍姨做了他愛吃的烙餅,韓星辰胃口意外地還不錯,心滿意足地吃了個全飽,起身的時候差點兒都直不起腰了。
吃完飯又待了一會兒,陸叔就開車帶他去了陸飛羽落葬的墓地,路上遇到一家還開著門營業的花店,韓星辰讓陸叔停了車等他一會兒。
店裏隻有一個店員正在打掃,大概準備關店回家過年了。
“買花麼?”店員招呼了他。
“嗯,”韓星辰點頭,“我想買玫瑰。”
“就剩一支了。”店員往角落的一個木桶指了指。
“沒關係,”韓星辰看著孤零零斜倚在木桶裏,卻依舊兀自嬌豔著的最後一支玫瑰,“我隻要一支,一支就可以了。”
萍姨他們選的墓地在離小區最近的一座陵園裏,開車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
大年三十,闔家團圓的日子,一路上都是彩燈氣球紅燈籠,到處充溢著紅紅火火的年氣兒,而偌大的陵園裏一個人都沒有,凋零的樹枝和灌木叢上,掛著零星未化的殘雪和冰淩,顯得格外冷清靜謐。
偶有一隻鳥兒在陽光下掠過,停在樹椏上,片刻後,又展翅飛走了。
韓星辰跟著萍姨陸叔穿行於一排排整齊的墓碑中,沒走多遠就到了陸飛羽的墓前。
一眼看到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時,韓星辰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我在小羽的手機裏找到的,”萍姨摟住他的肩,也看著那張照片,“是你拍的吧?”
“嗯。”韓星辰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那是去年秋季運動會的時候,他忘記自己當時跟陸飛羽打了什麼賭,陸飛羽輸了,被迫報名參加了1500米。
體力渣陸飛羽不出意料地跑了最後一名,但值得表揚的是,陸大爺沒有中途棄賽當逃兵,無比堅強地把三又四分之三圈給“跑”完了。
剛過終點線的那一刻,韓星辰舉起手機對著他:“給爸爸笑!”
陸飛羽頂著一腦門兒的汗,正掐著腰哼哧喘氣兒,聽到這一聲吼,立馬舉起右手比了個耶,很歡快地咧開嘴笑了起來。
“拍得真好,看著就讓人想跟著一起笑。”萍姨輕聲說,“小羽當時一定很開心吧。”
“臭小子人生第一回跑完了1500米,”陸叔在旁邊笑了,“肯定正嘚瑟呢。”
韓星辰緊抿著唇,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他那個時候……特別特別開心。”
萍姨沒再說什麼,在他胳膊上輕輕搓了了兩下:“那你在這兒陪他說說話,我跟你陸叔在邊上等你。”
萍姨跟陸叔走開了,停在一棵樹下,遠遠地望著他。
“陸大爺,我來看你了。”韓星辰彎下腰,把手裏的玫瑰放到墓碑前,暗青色的大理石,襯得花朵嬌豔的紅更加絢爛,就像陸飛羽的笑容,“對不起啊,過了這麼久才來看你,不過看在我叫你一聲大爺的份上,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吧……偷偷告訴你,我知道你的秘密了,你藏在衣櫃裏,特別叮囑我不準偷看的秘密……”
他忽然哽咽,耳畔響起陸飛羽嚴肅得有些欠揍的聲音——
“知道人為什麼活著嗎?”
“因為信念,即使肉身消亡,但隻要信念還在,精神即永存。”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總之,別碰。”
“尤其是你。”
……
“傻逼麼,”韓星辰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淚已經消散了,“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我呢,是怕我知道了揍你麼……我怎麼敢哪,你可是我大爺啊。”
他伸手覆上墓碑,指尖在照片上緩緩描摹著陸飛羽的輪廓。
陸大爺,你在b612過得還好嗎?
那顆薄荷綠色的、散發著溫暖光芒的小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