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熱衷政治的女人(1 / 3)

第一次與艾尼法見麵,是在烏幹達的坎帕拉一個叫“紅燈籠食府”的中國餐廳,餐廳老板娘劉芳是我的好朋友景虹的親戚,我在坎帕拉借宿在她們的屋簷下,就像是一家人。

景虹是老非洲了,在烏幹達已經生活了20多年,她跟艾尼法有著閨蜜級的友情,為介紹我與艾尼法認識,景虹特意約在了“紅燈籠食府”。因此,初次與艾尼法見麵,並不覺得陌生。不過,出乎我的預料,不到10分鍾,她突然問我一個很不著調的問題:“你看我像女人嗎?”

明明是女人,為什麼會這麼問?我被她問得有點懵。

盡管此前景虹已經向我介紹了不少艾尼法的情況,但這樣的開場白,我還是差點沒接住。

我用俗人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坐在椅子上,左手端著高腳杯,右手正撕扯著雞腿往嘴裏送的艾尼法。

“你是在懷疑自己?”我問她。

她笑了笑,喝了一口高腳杯裏的紅酒,聳了一下肩。

眼前的艾尼法,寸頭,圓眼,雙眼布滿了紅血絲,說起話來很有底氣,語速之快音量之大猶如從嘴裏發出了小鋼炮,爆炸般響亮。她渾身鬥誌昂揚,肢體語言誇張,氣場咄咄逼人,說她有男人味,還真不是詆毀她。

“我身上被挖空了。”她放下酒杯,抬起頭,手在自己小腹一帶畫了一個圈。

“是手術?”我沒敢貿然提癌症的事,因為景虹事先已經告訴我,艾尼法身患肝癌、乳腺癌和卵巢癌。

“是癌症!還有子宮肌瘤,都被他們挖了,看,現在這裏隻剩下一堆肥油,沒有什麼有用的零件了。”說完,她一仰脖子,又喝了一大口酒,豪邁地笑了笑。

對於眼前的艾尼法,之前,我能夠想到她的瘋狂,她的激情,她的強勢,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的“不著調”。

按理說,初次與一個國會議員級的人物見麵,還是身患癌症的病人,我至少應該小心翼翼地說點客套話,此時那些套話顯然與這個氣場不搭調,我把它們統統咽回去了。

還是喝酒結友比較現實,好在我也是一個好酒的女人。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自從與艾尼法在“紅燈籠食府”痛飲後,她像是人間蒸發了,景虹把她的手機快打爆了,卻總是處於關機狀態。

“這家夥不會出什麼事吧……?”我們有些擔心了。

又過了幾天,景虹看見報紙上刊登了一張總統夫人身穿綠色軍裝的照片,報紙上方有一排大標題“執政黨在尋找經濟危機的出路”,仔細閱讀才知道,烏幹達執政黨把國家領導人和議員們拉到總統當年打遊擊的西北部一個叫Kyankwanzi的地方,這裏號稱烏幹達的“延安”革命聖地。

很快就證實了報紙上的消息。

景虹接到了艾尼法的電話,她剛從“延安”(Kyankwanzi)革命聖地回來,在“延安”,由總統夫人帶頭,嚴格按照執政黨要求,所有官員們必須身穿綠色軍服,每天封閉式訓練、開會,吃大鍋飯,重溫革命曆史,洗腦淨化心靈,當然,最重要的是討論如何衝出烏幹達的經濟危機現狀。

艾尼法在電話中很興奮,她說,回到根據地很親切,相比當年打遊擊的艱難,現在的一切都不在話下了,還是要繼續努力拚搏,即便獻身也在所不惜,反正她已經是活一天賺一天的人了。“這位議員被洗腦成功。”景虹笑著說。看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國與第三世界“亞非拉”國家的“同誌加兄弟”的關係,以及紅色中國奔向共產主義的理念,讓非洲國家受到了很深的影響。不知道如果現任執政黨下台,烏幹達能否把“延安”精神傳承下去?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人家畢竟是多黨製國家。我對艾尼法最感興趣的是,她一個女人,怎麼那麼熱衷政治?看似極其犀利又善於進攻的女人,是怎麼走進國會的?政治可不是僅僅靠向前衝,就能奪取陣地。每一屆的議員競選,靠的是金錢、智慧、口才和絕對的群眾基礎,哪一條是她的優勢呢?

艾尼法有國會議員的家史。

她父親曾經在五六十年代時做過國會議員。

艾尼法1958年出生在烏幹達西部一個叫卡巴利(Kibale)的地方,這裏既像中國的湖南,出了很多領袖人物,又像革命聖地延安。它是烏幹達的政治搖籃,也是一個政治膨脹的地方,特別是當地男人們政治熱情極其高漲,烏幹達曆年政治家大多從卡巴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