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昏君掠人(1 / 2)

楚國,渝州城。

近日坊間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說是有一貧寒女子自幼便常做同一個夢,那夢境之中的她是生在一殷實人家。家中富庶,仆從成群,院子雕梁畫棟,一步一景。最讓她印象深刻的便是她所住的院中有兩株山茶花,一左一右盛放在她臥房外的雕花木窗下……

如此一夢不足為奇,可若是一連夢了十幾年,倒有幾分不同尋常。

興隆帝南巡至渝州,喬裝出行之際正好聽得這一誌怪故事。

街邊茶棚裏,他已飲下一壺粗茶卻還興致盎然的不肯離開,甚至熟稔地用手肘碰了碰隔壁桌的老者,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啊,靳家人聽聞此事,多番查證後說那女子是他靳家三房十三年前走失的幼女。”老者撫著胡須說得唾沫四濺,“這不,過兩日靳家就要去古鳴寺接人了。”

興隆帝聞言,嘴角微微上揚,一臉興味。候在一側的元川默默垂首,心中不由惋惜,看來又有人要遭殃了。

他們口中的女子此刻還在渝州城外的古鳴寺。

日光正好,江靖遙正欲前往前山探尋消息,她沿著竹林裏小徑緩步而去。

行至半途,一少年僧人攔住了她的去路,念珠在她眼前晃蕩著,江靖遙頓了步子。

細看去,那少年僧人生得一惑人的麵龐,身上的袈裟與眼上的魅惑也不知是如何做到渾然一體的。微微上挑的眼尾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活脫脫是花樓常客,偏又身著肅穆袈裟,周正內斂。

不待江靖遙回神,少年僧人已然開口,“不必去問了,那位已至渝州城。”

江靖遙頷首,卻並未因為一切順著自己的謀算進行而感到開心,“昏君果然是昏君。”

“興隆帝若不是昏君,你剩下的圖謀便都沒了用處。”少年僧人毫不客氣地道。

“你所言也不無道理。後日我便回靳家,屆時借個人給我用用。”

“好。”

不過三兩句話,少年僧人便飛身離開。在如今的江靖遙眼中,這身功力宛若仙人。以至於她凝眸望著僧人消失之處久久不能回神。

兩日後,靳家三夫人派了自己一向倚重的薑嬤嬤來寺中接江靖遙回府。一路還算安穩,可馬車行至城門,卻被興隆帝車駕攔住去路。

靳家人倉惶間跪了一地,江靖遙亦是跟著下車,垂首匍匐於禦攆之前。

隻見興隆帝伸出兩指,撚起車簾一角,“來人便是靳家尋回的女兒?”語調淡漠,話裏卻又像是對江靖遙十分感興趣。

江靖遙並未有絲毫反應,薑嬤嬤大著膽子上前回稟,“回陛下,這正是我家小姐。”

“抬頭,朕瞧瞧。”興隆帝此話一出,元川轉瞬已到江靖遙身側,而後用拂塵抬起江靖遙的下顎。

江靖遙被迫仰頭,卻謹守禮節斂著眼眉不敢直視聖顏,她緊緊攥著袖口,試圖平複自己心中繁雜的情緒。

興隆帝打眼一看,眼眸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東西,無人察覺。

“長得不錯。”興隆帝擺擺手,示意元川鬆手,“那老嬤嬤,去回你家主人,靳家小姐朕看上了,這便跟著朕回京。”

興隆帝三言兩語定下江靖遙的去處,靳家眾人敢怒不敢言,隻得躬身行禮叩謝天恩。

這倒不是靳家骨頭軟,而是當今興隆帝自登基以來行事不光昏庸更是毒辣,半點不認人。那功勳卓著的武將世家豫北江家便是被按了叛亂的罪名,就此滅族。

自那以後哪個世家不是夾著尾巴做人,由著這位玩弄天下。說句大不敬的話,不少人都在背地裏咒罵著這昏聵的君主早日龍馭賓天呢。

興隆帝沒理會這些不關緊要的人,隻讓元川將江靖遙扶進了禦攆之中。

車駕將要啟程,江靖遙怯怯開口,“陛……陛下,可否讓小女帶著貼身的婢子。”

“朕還以為美人不會說話呢。”興隆帝扯過江靖遙摟在懷中,一手挑起幾縷青絲置於鼻間輕嗅,“真香。美人說帶誰,朕就帶誰。”

元川伺候興隆帝多年,不需他多言,自去靳家那處將一婢子拎了出來。仔細一瞧,這不正是古鳴寺那少年僧人?

江靖遙撐起半個身子,見人被帶上便放下了心,“謝過陛下。”

言語溫順,眼裏卻是淡漠,任誰都能看出她的不情願。興隆帝似乎對江靖遙這小小的倔強很是滿意,一路摟著她直到禦攆行至長河邊。

將登禦舟,興隆帝牽著江靖遙的手,悉心妥帖地扶著她前行,“美人慢些,仔細腳下。”

江靖遙垂目,艞板之下水麵頗為平靜,隱隱可見岸邊嶄新的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