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邊陰沉沉的烏雲籠罩,勞作了一天的村民們都扛著農具回家吃飯。
林晚清提著水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穿著一身掐腰粉色衣裳,烏黑長發編成一條麻花辮,纖腰長腿,瓷白小臉兒,格外引人注目。
不遠處的大柳樹下,村裏的幾個老婆婆坐在杌子上,邊打絡子邊聊天,其中一個老婆婆看見走在田隴上的林晚清,不由得歎了口氣:
“晚清這女娃命不好。”
“誰說不是呢,林老師兩口子多好的人啊,怎麼就能沒了呢。”
“那可不是,晚清媽也是啊,多溫柔的一人啊,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說話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從沒見她跟人紅過眼。”
“這都是命埃”
“唉,不說了,瞧著這天兒怕是要下雨了,回家做飯去。”
“我也不說了,家裏還煮著地瓜呢。”
“”
烏雲滾滾,沒一會兒功夫,林晚清剛踏進家門,細密的雨點兒就夾著滾滾雷電傾斜而來。
唐家小院裏,王春花在屋簷下納鞋底,時不時抬頭看向門口,心裏憂心自家老頭子會讓雨淋著。
唐舅媽在廚房裏下餃子,家裏的大娃二娃兩個小子跟眼饞的貓兒一樣蹲在邊上,攆都攆不走。
“去去,倆臭小子,除了吃還能幹啥,大娃,領著你弟弟去外頭迎迎你清清姐去,天都黑了咋還不回來呢。”
大娃二娃兩小子笑嘻嘻應了,邁著腿兒出門了。
擁擠的廚房一下子寬敞了,唐舅媽心裏敞亮了不少,她才清淨了一會兒呢,下一秒門口就想起倆小子嘹亮的叫聲。
“清清姐,你回來啦。”
“我可想你啦。”
“不對,我最想清清姐。”
“二娃,你小子想個屁,剛才你明明就光想著吃餃子來著。”
“你還不是一樣,憑啥說我1
“行啦,別淘氣啦,你倆都想姐姐了,清啊,外頭下雨了,淋著沒啊?”
看著倆孫子淘氣的樣子,王春花好氣又好笑,轉頭看著林晚清。
林晚清嘴角抽了抽,搖搖頭,摸出兩顆奶糖,大娃二娃一人一顆,這可把倆娃高興壞了,大聲跟她道了謝,揣著糖顛顛兒跑一邊兒吃去了。
“沒呢,我回來的早,沒讓雨淋著,舅媽今天咱們吃餃子?”
廚房裏的唐舅媽剛想回答,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就在背後炸了起來。
“可不是嘛,咱們家的大客人到家裏來了,不得吃點兒好吃的?”
說這話的是個年輕女人叫唐秋桃,是唐家的小女兒,說是林晚清的小姨,實際上唐秋桃隻比林婉晴大了一歲,她穿著件玫紅色的布拉吉,嘴唇抹了口紅,鮮紅鮮紅的,高顴骨,單眼皮,在暮色的雨夜裏顯的愈發刻保
唐秋桃自小不喜林晚清,從小到大吃穿用度上總是喜歡跟林晚清比著來,自從林家出了事,林晚清來了唐家,唐秋桃就沒少給她甩臉子。
林晚清臉色淡淡的,王春花卻沉了臉,對著唐秋桃嗬斥道:
“你個死妮子,幹啥呢,有你這麼當小姨的?”
唐秋桃是老唐家的小女兒,唐大舅又是村裏的大隊長,在說話上就帶了一股兒盛氣淩人的氣味:
“媽,不帶您這麼偏心的,林晚清是您外孫女不假,那我還是您親閨女呢,我從學校回來都沒餃子吃呢。”
“你這孩子,清清她不是”後麵的“外人”兩個字在王春花嘴裏打了個拐兒,就消失不見了,王春花不自在地看了林晚清一眼,訕笑了兩聲,到廚房去了。
唐秋桃這下滿意了,她抱著胸,到林晚清麵前得意洋洋道:
“林晚清,你聽到了吧,在我們唐家,你就是個外人1
說罷,揚長而去。
林晚清站在屋簷下,垂眸看著落下的雨點兒在地麵上砸下一個個小窩兒,勾起了唇,她當然知道在唐家人,尤其是王春花眼裏,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人。
別說是她了,在王春花心裏,就連唐大舅,唐二舅和林媽唐秋萍這三個繼子女加起來,恐怕也比不上唐秋桃一個手指頭。
這一切也能說得通,唐家四個兒女,隻有唐秋桃是王春花生的,她自然是疼自己親生女兒的。
畢竟,上輩子,王春花可是能為了小女兒不管不顧,對著林晚清虛情假意,一心謀算林家的產業,這樣的母親,可真是“偉大”埃
沒錯,林晚清是穿越來的,想起上輩子唐家的那些事,她就覺得原主的一顆真心喂了狗。
前世的林晚清家世很好,但是成分不好,林晚清的祖父在解放前是家產豐盛的愛國企業家,八年抗戰中,林家祖父把大部分資產都捐了出去用於抗戰。
等到新中國成立後,林家祖父又把名下的產業都捐給了政府,隻留下省城的一套小房子,還有些許金銀飾品,也正是因為這些,政府感念祖父對國家的貢獻,特意給學成歸來的林爸安排了縣城中學教書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