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00(完結章)
四月下旬的這天傍晚, 阮柏宸和慕伊諾躺在床上,一個在看攝影書,一個抱著ipad回複股東們的郵件。兩人挨得很近, 肩蹭著肩,卻誰也沒主動親/熱,很明顯,這二位都各懷心事。
阮柏宸的書許久未翻頁,慕伊諾打字的速度較往常慢不少, 都在琢磨自己心裏的那點子事兒,沒把心思放在對方身上。
明天是四月二十五號, 阮柏宸的生日。
夜色溫潤,吃好晚飯,慕伊諾早早睡下, 不一會兒哼出了細軟微弱的小呼嚕。時間分秒流逝, 已過零點,阮柏宸手機沒完沒了地振動,朋友同事的祝福堆滿微信, 其中當屬賀啟延發來的內容最真摯——賀老板是個很感性的人,每到阮柏宸生日當天, 祝福小作文不下四百字, 且每年寫的話都不重複。
逐一閱覽謝過, 阮柏宸放下手機, 起身去廚房冰箱拿了罐啤酒。客廳沒開燈,地上映著透窗的城市燈火和月光。
坐進懶人沙發裏, 食指勾開易拉罐,飲下半瓶,阮柏宸凝視著地板上的光斑怔神良久。這一刻他三十五歲了, 人過三十,之後的每一年都不再是“長大”而是“衰老”,心態尚能維持年輕,身體卻隨著時間正在老去。
慕伊諾的生日是八月四號,他們之間現在差著十三歲。
阮柏宸沒辦法忽略這個現實,哪怕每晚保持一小時健身,麵膜護膚、吃保養品,眼角還是多了一道細紋。有時夢醒打量懷中的慕伊諾,他太年輕了,漂亮得能讓看見他的人心生向往,而自己呢?扔進人堆裏隻是毫不起眼的普通人,太普通了,況且還老。
坐在落地窗前發愣到淩晨兩點,恍然驚覺熬夜會掉發、皮膚會暗黃,阮柏宸急匆匆地搞定洗漱走回臥室,很意外的,慕伊諾醒了,掌中端著ipad在忙工作。
撩開被子,阮柏宸貼著慕伊諾,問:“這麼晚了,公司有急事嗎?”
慕伊諾不答話,摁滅ipad往床頭櫃上一扣,翻身壓住阮柏宸,明眸貓似的盯著人,鼻尖蹭著他的嘴唇嗅了嗅,敏銳道:“你喝酒了。”
阮柏宸笑著說:“半瓶而已。”
臥室昏暗,兩人相擁,裹著厚被抱得很緊。阮柏宸低眼注視著慕伊諾的臉,半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慕伊諾突然抽出手捂住他口鼻,皺眉道:“過生日歎什麼氣。”
阮柏宸微訝:“我都沒聽見自己發出聲音。”
“胸口沉了。”下巴戳在阮柏宸胸膛,慕伊諾支著腦袋,問,“一晚上都沒碰我,直覺告訴我,你有點焦慮?”
兩個人如今相處得極其契合,隻要一方發問,另一方絕不回避,心裏話禁止過夜,在迎接新一天到來之前必須將今天的問題全部解決完,否則不準睡覺。
阮柏宸誠實地回答:“嗯,很焦慮。”
慕伊諾問:“原因?”
阮柏宸停頓片刻,寵溺地捏捏他鼻尖,彎起眼角:“eno,我又老了一歲。”
慕伊諾直勾勾地凝望著他,然後稍稍往上移動半分/身體,嘴唇離他更近:“所以呢?”
阮柏宸靠著床板和慕伊諾接吻,含糊不清地說:“沒什麼,明天還要上班,趕緊睡覺吧。”
唇瓣偏移方向,慕伊諾揚起腦袋,用嘴唇細致地描摹一遍阮柏宸的五官,繼而食指蠻橫地抬高他的下頜,左右審視一番,評價道:“阮柏宸,你好像又變帥了,迷死我了。”
慕總裁何曾當麵誇過人,震驚之餘,阮柏宸還覺得有幾分難為情,便拿笑容掩蓋:“謝謝eno安慰我。”
“把你的心思放在我身上。”慕伊諾垂著眼瞼,說,“你這張臉除了你自己就是給我看的,我有多喜歡你不清楚嗎?四年前喜歡現在喜歡將來還喜歡,年輕時喜歡老了也喜歡,我就說這一遍,你能記住我的話嗎?”
無數個“喜歡”砸得阮柏宸啞口無言,他被慕伊諾捏著下巴,對方的姿勢帶著點壓迫感,而他願意看他強勢。
盯著阮柏宸的臉欣賞十秒鍾,慕伊諾動了下腰,沉聲:“感覺到了嗎?”
硬感強烈,阮柏宸舒展眉眼:“嗯。”
“我不用吻你、碰你,單用看的,這就是我的反/應。”慕伊諾道,“我對你的欲/望隻增不減,你的魅力無時無刻不在勾/引我。”
“焦慮什麼。”慕伊諾不滿地說,“有這閑工夫,不如多疼疼我。”
慕少爺迄今不止會說,還很會做,阮柏宸險些招架不住,又頓覺自己實在是太幸福了。
兩人位置調換,慕伊諾在親吻中將膝蓋距離分到最大,主動道:“生日快樂,阮柏宸,快點擁抱你的‘禮物’吧。”
自從奶奶去世以後,阮柏宸沒了家人,便無所謂生日,久而久之這一天亦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樣,並不會顯得有多特別。如常的吃飯、工作,委婉地拒絕同事要為自己慶生的好意,下了班,阮柏宸駕駛著crv直奔wisuno投資總部,初步計劃著帶慕伊諾去哪個遊樂場玩一玩。
上至頂層見到畢瀾,一問,慕伊諾中午就回家了,午飯都沒在公司吃。阮柏宸著急忙慌打電話確認他的平安,馬不停蹄地飛奔回酒店,停好車跑進電梯,腳下生風朝向總統套房,刷卡推門,張著嘴巴驚愕地愣在原地。
一句話艱難地擠出齒縫,阮柏宸瞪大雙眼:“咱家這是……進賊了嗎?”
客廳茶幾上堆著大大小小五六個塑料袋,原本裝在裏麵的蔬菜水果滾了一地,慕伊諾的領帶、手表、襯衫、西裝外套扔了四個地方,阮柏宸尚未合攏嘴,就聽廚房“咚”地傳來一記巨響,嚇得他渾身一激靈。
趕忙上前一探究竟,阮柏宸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這位少爺正拿著刀在跟一條鯽魚較勁。
“你這是……”阮柏宸擼高袖筒走過來,一把奪下對方手裏的菜刀,他哪兒能讓慕伊諾碰這個,“忙活啥呢,我的祖宗哎。”
“想給你做頓飯。”慕伊諾琢磨好久這件事了,此刻卻麵色鐵青,鼻腔哼氣,顯然是對瓜果魚肉、鍋碗瓢盆忍到極限了。他憋回去髒字,“咬牙切齒”地說,“……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