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時三十分。
“都已經這個狀態半個小時了,怎麼辦啊?”
“去醫院吧,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夏銘蜷縮在車的後座,方尹倫在駕駛位掌握著方向盤,雲凝則一臉擔憂地看著夏銘。
兩個小時前,在公安局裏。夏銘剛剛和方尹倫講述完高洋死前對自己說的話,便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痛楚與冰冷,昏厥了過去。
夏銘此刻隻覺得如墜冰窟,麵色冷得愈發得紫青,牙齒止不住地打顫,渾身不停地發抖。
雲凝想碰一碰夏銘的手臂,也隻不過是靠近,便感到寒氣逼人,碰到時便凍得同針刺一般,痛得雲凝連忙收手。再碰碰額頭,亦是如此。
“不是發燒,額頭不熱,渾身都同冰塊似的。”
夏銘強打起精神,抬起手來擺了擺,示意不必擔心他。
“我……沒事……老毛病了……送我回……回101號吧……不必去醫院……回……回去就好了。”
二人聽著他顫抖的聲音,也知道拗他不過。方尹倫心底的疑問也暫且壓了下來,隻得順著他的意思,調轉車頭,回了101號。
黑色的比亞迪停進了中式仿古的101號庭院,夏銘顫抖著從車上下來。二人剛要過來攙扶他一把,被他打手勢示意阻止了。
隻見夏銘前一秒還顫顫巍巍地走著,下一秒步伐便好似穩健了些許。漸漸地,夏銘恢複了往日的神采奕奕,神態與之前判若兩人。
到底怎麼回事……
二人的眼神不住地流露出這種想法
“進去再說。”
夏銘看出二人的意思,打開門,進了101號。
……
“你到底怎麼回事?”
101號內,雲凝嚴辭正色地訓斥著夏銘。
“當初我答應過爸爸,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爸爸當年也那麼堅定地向夏叔叔保證你一定會平安無事……唉,你這,你這可教我怎麼辦?”
夏銘低著頭,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對不起,凝姐,你別生氣,是父親再三強調不讓我和任何人講這件事。”
雲凝一聽這話,驚喜道:“夏叔叔有下落了?!”
“沒有,是當年他走之前說的,包括上個月我收到這個房子,也隻是從郵箱裏收到過一封沒有落款的信,告訴我照顧好自己,尤其是陰曆十五,唉”,夏銘歎了口氣,“可是,查來查去,也沒查到是誰幫父親投的寫封信……信我燒掉了……”
雲凝流露出同情和理解的眼神,並沒有在怪罪夏銘。
“那你可以和我們兩個說這件事麼?”
夏銘思索了一下。在一番思想鬥爭之後,他還是點了點頭。
……
夏銘有一種怪病——每月陰曆十五就會渾身發冷,有時還會看見不幹淨的東西。
這種情況,是從他三歲開始,自打三歲那年,父親便帶他奔走到各地的醫院,卻如同大海撈針,並沒有可以治療他的方法。
四歲那年,父親走投無路,請了個先生,來給他看病。
他記得很清楚,那個先生很奇怪,看上去年紀不大,隻有三十多歲,父親卻要自己叫他“重爺爺”。
先生是獨臂,長發披散著,身著唐裝,鶴氅有時外披著,有時係在腰上。十分的放縱不羈,完全不像是一個陰陽先生。
……
“這孩子,天生純陰命,又招了邪……得這病,也是正常。”
“那這……該怎麼辦,我還要忙他母親的……”
“我和他有緣,雖然緣分不過幾天,但是以後還是可以相見的。”
先生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刀,從手上割出一個口子,一滴血滴在了夏銘眉間,刹那間,血融進了夏銘的額間,不見半點血跡。
“我的血能保這孩子不被一般的鬼怪傷害,道行高一點兒的鬼怪也不能要了他的命,至於這地下的老怪物,我拚不過……倘若我右臂還在,倒可以試一試。”
夏父聽了這話,沉吟著。
“就連您也不能嗎?已經十多年了……”
“你想的倒好,再等十五六年吧,我或許可以試試,別忘了,我這條命是怎麼撿回來的……”
“那偵……”
“想都別想!”
先生突然發飆,打斷了夏父的話。
“朔程,我們不過是個普通的老百姓,有些人,我們鬥不過……況且,那東西當年沒死,還廢了我一條胳膊……”
先生好聲好氣地勸說著夏父什麼,夏父隻是義正言辭,他偉岸的身軀直立起來。
“我不管!我就算搭上這一條命,也要查清楚真相!就算我沒了,我還有兒子,大不了……”
“你忍心讓這孩子因為你冒險嗎?”
夏父沉默了。
“朔程,有些事,放不下也要放下……唉,你自己想想吧——這村子邪祟太重,對孩子不好,你也搬走換個地方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