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了主體的閔天澈, 用斧頭把旁邊的輪椅一下撈了過來,輕鬆一下子坐回了輪椅上,然後就把副體砍半天沒砍下來的樹砍倒了。
百年大樹“咵啦”一聲倒塌在他腳下, 全程少年眉眼冷清,不帶喘息一下, 輕鬆就把大樹砍成適合搭建屋子的木材。
他忙活了大半夜, 甚至還抽空把枯萎的惹他姑娘不開心的米康花拔掉了, 從別處把長得好的米康花移植過來, 希望天亮以後她看見了, 會高興起來。
木屋花了一個晚上就搭建好了,木頭柵欄院子則在第二個晚上才弄好,然後他還給柵欄刷上了她喜歡的湘妃色花汁。
木屋和院子弄好之後, 他又把她喜歡的米康花種進了院子。
副體閔天澈高興地告訴長翎:“以後, 你就有家啦,晚上天一黑,你就回屋裏歇著, 我在院子外邊綁一些銅鈴, 就在你不遠處守著,一旦有什麼靠近你,我會立馬過來, 你不要害怕。”
長翎揪住了他的衣擺,有些可憐道:“天絡哥哥, 你晚上要去哪裏?你不陪著我了嗎?”
副體閔天澈輕輕地拉了拉她的手,安撫她,那一刻表情無比認真嚴肅。
嚴肅到有點不像平時的他。
“我會盡快回來你身邊的,我向你保證。我隻是想要以真正的麵目,再堂堂正正回到你身邊而已。”
沒有人知道, 這一句話是主體閔天澈克服了多少困難,才俘虜住副體,替他傳遞了這麼一句話。
“再說了,你是個大姑娘了呢,男女之間也早該忌諱一下。以後晚上我盡量早點回來陪你,但也隻會待在屋子外麵,你懂?”
他又恢複了以往的溫柔表情。
長翎拉著他的袖擺,用力點點頭。
夜裏,蘇大夫走了很久夜路,特地過來了一趟。
原因是,那個患有很嚴重離魂症的少年已經好久沒有找他接受治療了。
要是就這麼中斷放棄治療,那蘇大夫先前付出的努力的白費了。
蘇大夫向來過目不忘,看過了少年為小姑娘搭建的木屋,就記住了細節,隻是把院落裏一簇簇盛放的米康花認成了秋穗花。
蘇大夫問少年為何要放棄診治,並且當場替他診脈一番。
診完了脈,他很震驚道:“你的情況似乎比先前好了許多,這是老夫也不能預料到的,這段時間你到底經曆了什麼?”
主體的閔天澈本來就已經打算重新回去接受治療,所以這會也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訴了蘇大夫。
蘇大夫捋著胡子,不可思議道:“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繼續接受老夫的治療,不要放棄。”
“那位姑娘對你的病情好轉有催化作用,相信很快,你定能把你的副體完全吸收,你的病會好起來的。”
“好了以後,我白天的時間裏也能清醒嗎?”主體閔天澈很關心地問了一句。
蘇大夫失笑地點點頭:“那當然了,好了以後,從你意誌上分離出來的副體將不複存在,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你都能清晰地支配自己的意識了。”
主體閔天澈期盼著那一天。
隻是不知道,小姑娘與真正的他相見時,會不會覺得失望?
還是說她其實更喜歡他的副體?
伴隨著即將能夠痊愈的喜悅,這個憂慮也一直深深地困擾著他。
如今每天黃昏即將到來的時候,他會親眼目送小姑娘回到木屋裏,關好門窗。
他替她鎖上院子門後,就轉身沿著林子的路往樹林深處去找蘇大夫接受治療。
他一邊趴在熏蒸的木桶上接受治療,一邊會不停地給小姑娘刻上許多想同她說的話。
有時候會是一些激勵的話,有時候是一些讚美的、誇她的話。
誇人的話他不大會說,所以他總是請教蘇大夫,蘇大夫也樂得看著小情侶和美,便把年輕時候追求姑娘的讚美的話,或者小情詩都告訴閔天澈,讓他刻下來送給小姑娘。
隨著治療一步步吸收了副體,有時候白天裏昏昏糊糊的,他漸漸已經不能感知到白天時候跟小姑娘相處的情形了。
可他沒有沮喪,他知道,等他病好了以後,他就能日日夜夜地看到她,而不再是隻能到了夜裏,她沉沉睡著的時候,才看著她的睡臉自顧自地說話。
他想要跨過這一場漫長的黑夜,和她相遇。
原本這段時日一直不能感知到白天情形的他,某一天突然感受到了副體的感召,他微微蘇醒了一些,半夢半醒間,感知到姑娘在同他說話。
“天絡哥哥,我昨天看見山下有侯府的車隊,是我的侯爺爹。我猜,他們可能來山上拜祭我了”
“後天便是中元節,據說槁京習俗是在中元節之後兩天,到新亡人故去的地方拜祭,祈願能早入輪回。我想那個時候回去。”
“你說得很對,我要勇敢起來,他們那些人算什麼?仗著和我有一點血緣關係,就能欺負我嗎?”
“以後我就誰也不會在乎,我隻在乎我宋家的阿爹阿娘,還有你天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