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那張寅,得知中舉人,一時間竟高興得不知所措。據縣中人稱,張寅先是匆忙跑至其父墓前,跪著足有一個時辰。
起初縣城中的人倒也不管不顧,覺得張寅算是完成了一半其父夙願,故以此慰藉其父在天之靈。然接下來所發生的之事,卻是驚人。
張寅先是在縣城中狂奔,口中念念有詞,卻無人能聽懂張寅所念。比起和尚念經尚且含糊幾分。隨後,夜中,張寅於水中撈月,不成,遂嚎啕大哭,似幼嬰之樣。
張寅之母見此狀,則當場昏迷,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竟因此瘋了?換作誰也受不了。因此,縣中一時也是謠言四起,甚至傳出張寅的祖父乃是個扒灰玩意兒,誰也不知真相如何。
終在本縣一個神棍的指引下,將張寅母子治好。此事才算是徹底安息。接下來張寅則要前往京城之中參加春闈。
此時已接近白露,夏末秋初。李十二自隨老先生修行以來,已有將近半年的時光。
化氣一境雖說極快,但李十二明顯感到化氣二境的難度,欲要將丹田那氣旋不斷擴大,妥實不易。
於是據老先生所言,接下裏他們將出一趟遠門,然雖說是遠門,應當也不會太遠,不過是在江南道周邊走一走。恰好讓李十二見一見他從未見過麵的母親。
李氏家奴得知此消息後,連馬車都已備好,誰知李十二一口否決:“出去修行還帶什麼馬車,不用了,隻需我與老先生二人,帶些銀子即可。”家奴本想跟隨李十二一同出行,但奈何李十二態度堅決,不由得反駁,便隻好留在院中。
且說李十二也非矯情之人,出門在外又何須帶那麼多東西呢?不過話雖如此,李十二依舊還是帶上了那匹白馬,並為老先生也準備了一匹馬。
臨行之際,李十二將縣城中那些少年都招呼出來,又於酒館之中喝了一宿,第二日一早,當眾少年醒來之時,李十二已經不見了身影,隻留下一杯未喝完的桂花釀留在桌上。
出城北去百餘裏,便是通化縣,李十二騎行白馬,心思卻早已飄然至不知何處。這段時間以來,說迷惘也有,有寂寞也有,總之李十二不再是那個整日泡在酒瓶子裏風流公子了。想到這裏,當真是有些慨然。
從此處看,便能夠看見大匡山主峰,依李琦所言,那大匡山仙人便居住在那主峰之下。不知此時仙人會做什麼?李十二不知,卻是突然好奇李琦是如何去找到這位仙人,又是如何請求其收這位風流十二郎為徒,倘若是二人之間有關係,可著實是一個驚為天人的消息。
如今秋將至,山中已滿是蕭條,木葉飛舞,寒風瑟瑟。此時此景,李十二不忍吟詠:“悲哉,秋之為氣也!”然話剛脫口,便忍不住自嘲。喚作往日十二郎,見此景斷然不會吟詠此句,隻會以酒為伴,豪情四溢:我言秋日勝春朝!
顯然,老先生也看出李十二今日之變,遂調侃:“怎麼小友?這才出城十餘裏,想家了?”
李十二頷首:“確實有點兒。”出城對於李十二來說並非第一次了,隻是較之先前不同,此番乃是遠行,且曆時久遠。
李十二自然是明白,雖僅是在劍南道附近晃悠,但劍南道之大,若是沒有個一年恐怕是難以走完。遊子之情,自然是暗暗滋生。
忽然,李十二二人見有一串行人在山腳急行,看似從別處來的難民,皆衣衫襤褸。正當李十二欲要靠近詢問時,那領頭的人注意到李十二,驟然大驚:“快跑,山賊追上來了!山賊追上來了!快!男人留下,婦女小孩帶著老人先走!”說罷,那領頭的人從背後取下一把屠刀,其餘男人皆如此,似要和李十二二人決一死戰。
女人們聽聞此話,皆一把抱起自己的孩子,不顧山路險峻,跨大步子向前跑。些許老人拄著拐杖,興許過於疲憊,無所寄托,便索性留在原地,木然地看著李十二。
李十二不想也知道,這大抵是被山賊所追殺而至,便上前解釋:“我和老師無意間經過此地,並非山賊,各位不要激動。”說罷,李十二招呼老先生也過來。
領頭的年輕人見李十二一身綢緞,再看另一邊騎馬的竟是位老先生,便也就放心。長舒一口氣後,又招呼那些跑開的人群回來。
“不知小兄弟此番為何,前方已經完全被山賊占領,我們一行人剛從石泉縣中逃出,後方還有不少鄉親,有些沒來得及逃走,全都被山賊抓住。小兄弟最好也和我們先逃吧,有什麼重要的事,往後再說。”
“石泉縣?老先生,石泉縣是在通化縣附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