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
學堂狹小,可少年的朗朗書聲則是如遊響停雲的歌聲般響徹一方!
學塾的角落裏趴著一位少年,一身白緞錦綢,分明就是出身顯赫的士族門閥子弟,與周圍那些捧著書琅琅上口的麻衣少年很是格格不入。
少年名叫姬應寒,叔叔是前朝正三品文官度支尚書姬遠,更是執掌整個揚州財政的東越要官。
少年自顧自地貓在偏僻的小角落,桌上空無一物,也沒要張嘴出聲附和其他孩童的念書聲,反而昏昏欲睡。
位置本就狹隘,落在學堂後方一角,再加上光線陰暗,就使得學塾裏的其餘子弟都不願落座於此,反倒是少年毫不在意,每次上學都占座此地,隻是不願跟著學塾先生念書,偶有犯困打瞌,就將整張臉都埋在書裏,看似認真讀書,實際上卻是早已睡去。
老先生每每看見學堂角落處那位一動不動埋頭書冊的少年,心知肚明,可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上課時常踱步走過少年身旁,看見這孩子臉頰下墊著的那本俠客小傳,心中才會有一絲不悅!
以往,少年都是正大光明地在教書老先生麵前大膽翻看這本,可天天如此,這一身書氣的老學究也動了怒,約莫是實在看不下去少年這般不學無術、目無尊長的作派,就硬是當著學堂裏所有人的麵將少年看得那本遊俠小傳給一頁頁撕毀了,氣得姬應寒咬牙切齒。
書是別人送的,正是位坐自己前排的小女孩,女孩長得非但不像那些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溫文爾雅的姑娘,還很是高大肥壯,氣力大得驚人,能一手撂翻兩三個同齡的孩童,而人家老爹則是個小鎮上的惡霸,往日裏對鎮上的人都沒多少好臉色,隻對自己女兒寵溺疼愛得很,啥好吃的都一股腦買來給這嘴饞的女兒吃,才養得少女這一身肥膘。
姬應寒不知曉這膀大腰粗的小姑娘姓甚名誰,就連那位整天抱著本書念念叨叨的老先生也沒問出個啥來,每每有人問及女孩姓名,這胖妞要麼默不作聲,置若罔聞,要麼就是滿臉怒容,似是嫌人家嘮叨,要拳腳相加,一來二去,就沒人再敢問及女孩的姓名。
少年破罐子破摔,從地上的行囊裏抽出一本書麵泛黃的繪圖小冊,沒有書名,少年也不奇怪,像這類書籍,多半是那些江湖無名小輩在遊走天下後才一時興起所寫的奇聞異事,無奈自己武術平平,沒做出什麼高人一等的英雄事績而揚名立萬,隻好寫本小書來圓自己一個江湖夢!
姬應寒緩緩翻開書籍,映入眼簾的是一段七倒八歪的文字,“別問我姓甚名誰,爾等小輩不配知曉,本俠行走江湖三十餘載,江湖人稱草上飛,練得一身絕世輕功,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且看我蓋世神功!”
姬應寒看著那如鬼畫符般的蚯蚓字跡不由得捧腹大笑,引來身前的女孩轉頭相望。
那女孩見著姬應寒又在看自己送他的小書,咧嘴一笑,很是高興,身後的少年為了兩本書,可沒在街上少花銀錢給自己買吃食。
女孩見著姬應寒看得入神,自己也不想打攪,這才轉過頭去。
姬應寒抬起頭來,正見老學究淡淡地望著自己,老人一手捧書,一手捋過長須,裝作一副博識書生的模樣,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老先生哪會不知少年的身份,自從那日自己撕毀了這頑劣學子的書籍後,就心有餘悸,幾日睡不了好覺,生怕少年懷恨在心,怕就怕人家去那位位高權重的度支尚書麵前告狀,遭來報複,要是拆了這剛建成兩年不到的學堂,到時候血本無歸,可得把這老先生給活活氣死!
這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該如何是好?任其在學堂裏肆意放縱,就怕誤了其餘子弟的學術心境!
老先生重重歎息一口氣,收回視線,眼不見心不煩,繼續講學!
姬應寒得意一笑,繼續翻過一頁,心頭一顫,見書頁之上繪有一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精怪,麵容猙獰,有著三隻眼睛,鱗片布滿全身,還長了一條巨大的蛇尾,正張牙舞爪地蹲在一塊巨大黑色山石之上,極其駭人!
少年往下看去,找到圖邊的注釋,卻滿頭霧水。
字體太過潦草,少年隻能一個字一個字仔細辨別,才知道這根本不是所謂的注解,絲毫沒有解釋清楚所繪之物為何,或是為何緣由才畫上這麼一個匪夷所思的妖魔鬼怪,隻是簡簡單單寫著一句,“別看了,你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