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沈玉和阿茶正往江州而去。
“……這有道是,江州春色似仙都,柳出碧河花映路。別看江州這地方小,東風始過,便是萬花成雲;潤雨初落,即有柳葉垂青。”儒生模樣的青衫公子坐在船側,儒雅地笑著,“二位此時來江州,適逢佳時。”
碧空輕雲,小舟蕩水,岸綴垂柳點波,水映細條新芽,波紋從木舟兩側往後流去,嘩嘩水聲襯出浩茫天地,忽而補三兩野鴨愜意的鳴喚。
“是嗎!那可要好好遊覽一番了!”阿茶坐在另一側,興致盎然,全然看不出前幾日的憂鬱,“不知還有多久才能到呢。”
“不遠了,春水初漲,順流而下,明日就能到了。”儒生道,“此番真是多謝二位,否則小生流落在外,真不知如何是好。”
“白公子說笑啦,若非公子引路,我們怕要走不少冤枉路呢。”
“你們可聊得開心,就拿我當船夫,唉。”船尾支著竹杆撐船的沈玉鬱悶道。
“能者多勞嘛,沈玉哥哥。”阿茶巧然一笑。
“啊,的確是勞煩賢弟了,由我來撐一會兒吧。”白之楚卻歉意道,勢欲站起身來。
“哎,你別當真,我就說說而已。你來撐船,我怕沒劃過半柱香就翻了。”沈玉才不敢讓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撐船。
“見笑。不過,小生著實佩服二位,不依身外之物便行跡江湖,放意快哉,不似我,被劫了財物便一籌莫展。”白之楚重新坐下,又認真地理了理衣裳。
“各有所善。”沈玉道,“雖然你文縐縐的樣子很累人,但倒是不討人厭。阿茶這丫頭拋頭露麵又嘰嘰喳喳的,一般的酸秀才都該扯上倫理教化了。”
“你說誰……”阿茶氣結。
“賢弟說的什麼話,阿茶姑娘天性率真,實是難得幸事。且她知書達理,文賦辭章比起我,也是不遑多讓的。”
“……公子過讚了。”阿茶頓時不好意思,麵頰微紅,卻是心裏高興地輕哼起來。
“從前聽聞江湖人目無法紀,以武犯禁,見了二位,才知何為江湖兒女,真讓小生有幾分欽佩。”白之楚繼續吹捧。
“嘁,她算什麼江湖兒女呀?”沈玉笑了出來,“說來,白兄的錢財是被山匪所劫,說不定哪日我缺錢花了,也會幹這事呢。”
“賢弟又開玩笑。俠與匪雖同為江湖中人,到底還是不一樣的。”白之楚道。
入夜。
已是陽春三月,即使深夜也不覺寒冷。月初無月,卻有星河爛漫,淺河中映出萬丈浩瀚。小舟係在岸邊楊柳上,林中空地燃著篝火驅散濕氣。
看阿茶終於蜷在火邊暖處睡熟了,沈玉翻起身來,拍醒了白之楚,示意他去一旁。
“賢弟有何指教?”白之楚直覺氣氛不對,朦朧睡意醒了八分。
“白兄,明日就到江州了,有些事,我得問問清楚。”沈玉單手背在身後,摸著一片利刃,“你到底是什麼人?”
“此話怎講?”
“你自稱趕考書生,半路被人劫了錢財,京師路遠耽誤了科考,隻得回鄉。”沈玉冷道,“可據我所知,上次省試是兩年前,三年一考,你這耽誤的是哪回?再者,你自稱江州人,所言卻模糊不切,語間全然不似在說故鄉之事。其三……”
“行了行了,我認輸。”白之楚苦笑著打斷了沈玉,“原以為賢弟不過武夫,斷不會看出我話中破綻,不料卻是警惕了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