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漸入淺秋,此時是欣賞風城人人皆知的那座景觀的最佳時機。
古塔昏鴉——一座明代古塔,淡秋黃昏之下,群鴉圍繞,雖未訴何枝可依之情,但呀呀之響,響徹漫天。看似、聽似都稍顯悲涼。
可風城的人們幾百年來都視這古塔為大祥之物,保一方百姓免遭魚肉,保一方水土免遇災難;就連那總是象征著不祥的烏鴉,在最蕭瑟的秋風裏都每在日落之時前來朝拜。
如今,風城曆經一場浩劫後,古塔依舊巍然聳立。
夕陽西下,當古塔下剛剛修葺的廟宇勉強能將夕陽的餘暉隱藏時,塔下的商業街就開始活躍了起來。
整條街最吸引人的建築是一間名為“OTP”的會所,這家會所白天就是普通的家常飯店,夜晚整體風格卻來了一次大轉變,這裏聚集了社會各類人士前來飲酒暢談,與其說是飯店,更像是一個酒吧。
奇怪的是,這裏從來沒有固定的駐場歌手。但風城知名的駐場歌手、樂隊會經常來這裏演出,有人傳言這些歌手分文不取,完全自願。
但最讓人記憶深刻的從來都不是那些花街柳巷的頭牌,而是一個永遠都穿著一身西裝,高挑且消瘦的男人,他總是意外地出現在舞台,激情澎湃、一隻手握緊話筒,一隻手兩指夾煙,隨旋律搖擺,又在尾聲裏意外地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除此之外,OTP裏還有很多讓人捉摸不透的秘密。
比如,人們總會在角落裏看見一個氣質優雅的中年婦女,她坐的那張桌子永遠不會留給其他的客人。這位婦女時而憂傷,望眼欲穿,總像是在等待著誰;但她又時而欣喜,帶著一臉驕傲與幸福和一個年輕男人談笑風生。
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了這位中年婦女是這裏大廚的妻子,每次來這裏都是等大廚下班。
談到大廚,也是OTP裏的一個具有話題的人物,飯店裏的大小事宜,無論是前台還是後廚都由大廚決策,但他從不承認自己是這裏的老板,這裏的老板也幾乎沒人一睹真容。
大廚做菜有幾個特殊的習慣,他每天隻做兩餐,準確的說就是一餐,有時甚至是一餐都不做。
大廚所指的兩餐是一餐一定做給自己的妻子,另外一餐才是做給這裏的客人的。即使是做給客人,也不是隨便做的,要大廚覺得客人有資格吃才會做給客人。
有人也曾有幸嚐過大廚的手藝,雖然稱好,但不至於世間罕見。避開市麵上知名的飯店暫且不談,即使是和店裏的其他主廚比起來,似乎也相差無幾。
曾經有一夥人因為大廚拒絕為他們做菜而在OTP裏耍起了無賴,趕走了幾桌客人,毀壞了飯店的部分設施設備。讓人奇怪的是,任憑你們這夥人怎麼胡鬧,餐廳的人不攔著,大廚也不出麵,要是還有沒走的客人,服務員也繼續伺候著。
有人傳聞,那天鬧事的那夥人一直都沒有走,直到飯店的其他客人走光了,OTP暫停營業了半個小時,在那半小時之後,飯店又井然有序地繼續經營,而那夥鬧事的人也不知所蹤,從此未見其再出現。
當廟宇的屋脊已經將夕陽的餘暉完全遮掩之時,古塔之下的這條商業街徹底的喧鬧了起來,就像一位舞者,隨著樂曲的響起,扭動著纖細的腰肢。
風城在經曆”大難“之後,曾經隻在正月廟會才有的喧囂此時變成了家常便飯。因為劫後餘生的人們依然像幾百年前一樣,認為得此眷顧是得寶塔庇佑,雖然城市的很多地方已經是斷壁殘垣,但這裏隻要不是廢墟就象征著一切都還有希望。
曾經的城市中心區正在重建之中,古塔之下成為了投機者賺錢的”風水寶地“,所以這裏就迅速成為了城市的商業娛樂中心。
當古老而神秘的廟宇和富有現代感的商業建築無縫連接之時,也不知是誰突兀了誰。
在喧鬧往來的人群中有一個消瘦的影子顯得格格不入,和這古老與現代的對比異曲同工。
此人個子不高,卻生得精壯,透過外套稍顯緊致的輪廓似乎能清晰地看見他寬厚的肩膀和微微隆起的胸肌。臉龐不英俊,但也絕不醜陋,膚色白皙,看起來幹淨且陽光,就像二十五六歲剛剛畢業的鄰家大男孩。
大男孩一邊走著,一邊用放鬆而又隨意的語氣打著電話:“快一點,肖北已經到了......”
話音剛落,身後響起急促地鳴笛聲,大男孩輕鬆躲開了一輛擦身而過的高檔轎車。他收起電話後看著隻留下尾燈的高檔車,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隨後他也加快了腳步朝著轎車駛去的方向走了過去。
而人與車的同一方向,就是OTP。
當大男孩走到OTP的門口時,從剛才的高檔轎車裏下來了兩位男青年,副駕駛的那位一邊下車一邊從兜裏掏出了一盒香煙,喊了一句:“寶辰!”後就把香煙朝著大男孩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