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陽城近些年匪盜盛行,十分猖獗,前幾任縣官皆是因此丟了性命。
入了仕途的官吏瞅見這樣的光景,誰還敢上這來任職?
朝廷選人不及,一時間訣陽城竟是沒了主心骨,百姓們人心惶惶,一路抓瞎尋求庇佑,自然而然的讓四街八巷的幾夥地痞流氓嗅到了賺錢的門路。
破廟成了她們聚集的地界,分工明確,專門以勒索威脅的手段要求民眾上供,繼而給予保護,街坊們無奈妥協,以求自保,一次又一次的讓懶漢們嚐到甜頭,以至於越發肆無忌憚,竟是有了野蠻生長的勢頭。
生意一旦做大,貪財的惡漢便逐漸有了分歧,收錢的名義越來越多,地頭蛇們誰都想坐上訣陽城下九流裏說一不二的第一把交椅,為此極力的擴張地盤,有時一戶人家一日能被東西南北幾波不同的勢力訛上好幾筆。
許攸衣便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下派到了此處。
她生的貌美,不似當下裏英氣粗獷的其他女子,若不仔細分辨,極是容易讓人錯以為是哪家高門貴戶裏嬌養起來的矜貴小郎。
劉汝站在門廊間,手攥緊褐色長條公文,看著盛陽底下一身玉色長衫,渾身像是在發光的許攸衣,微張大嘴,略細長的眼睛裏才露出幾絲癡迷直接化為了震驚,“你…你你真是新上任的縣官???”
“莫非文書上的白紙黑字,朱紅禦批,竟是一張廢紙?本官倒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笑話。”
水墨畫扇一瞬合攏,一下拍在掌心,欺霜賽雪的眉眼刹那冷凝,隱隱透出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許攸衣臉色微淡,悠悠瞥了眼劉汝,“這藐視朝廷的罪名可不小礙”
話音才落,一溜放肆打量的目光瞬間收斂。
劉汝眼底浮現幾分驚詫,趕忙道,“不敢不敢,大人快請入衙上座。”
許攸衣略頷頷首,自是不會客氣,當即昂首闊步,將一幹人甩在了身後。
新官上任,訣陽城的衙差們還沒摸透許攸衣的脾氣,隻知道她來頭不小,等閑不能得罪,退而求其次,便一門心思的想要巴結,這頭一出便是美人計。
訣陽城雖說地處偏遠,地界卻是不小,找個樣樣出挑的俏公子當是不難,衙差們想要繼續安穩撈油水,可著勁兒的叫來地頭蛇們將城內來回折騰了個遍。
身段窈窕,容貌出彩,又得是個能說會道,會奉承的,著實叫她們費了不少心思。
最後竟是挑中了怡春院一個尚未開苞迎客的小倌,那小倌是個會來事兒的,被騙著賣進妓館半年,不僅不哭不鬧,倒是用一張巧嘴哄住倌主讓他保住了清白,期間還順帶撈了個管事的活兒,專門調教新進倌倌們伺候人,可見是個聰明的。
地頭蛇們難得沒了異議,當即一拍即合,將人送進了縣衙。
美人有了,剩下的可就容易多了,劉汝嘿嘿笑著兩手一合,暗自搓了搓,“該做什麼可都曉得了?”
“奴家省得,來時官娘們幾個已經交代過了。”
蒲扇似的長睫微微垂下,欲語還休,紅唇輕抿,唇珠飽滿,鮮紅的丹蔻墜於其間,似雨後山茶荼蘼萬芳,搖曳生香,看的叫一溜衙役食指大動,紛紛咽了口唾沫恨不得親自上前揉搓一番。
連年過半百的劉汝都忍不住有些意動。
“既是出身怡春院,想來活兒該是不錯”,衙役中一個不起眼的方臉不覺兩眼直勾勾,垂涎道,“身子還沒破吧?”
“沒…沒”
抽條的身段掩在薄紗下若隱若現,有些細細的顫抖,白如玉般的膚色浮起些微紅潤,像是上乘的胭脂膏子精心描畫,誘人的不像話。
隻區區一瞬,便叫方臉失了分寸,大張著舌頭嚷了句,“頭兒,許大人是京城來的,怕是見過花樣不少,咱不先試試,萬一到時出了什麼紕漏,叫大人敗興可怎麼好。”
“呸!你個沒眼色的下流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心思”
劉汝忒了口唾沫,推開茶幾,衝著方臉就是一腳,“要試也輪不到你1
茶蓋碗一陣兒亂響,骨碌碌滾下地,濺了容色一身,海棠花嬌豔的顏色一瞬氤氳,熱氣隨著茶葉的黃汁順流直下,連著才上腳的蘇繡鞋履都沒能幸免。
容色眉尖微蹙,卻是沒敢叫嚷,他身子顫顫,像是被嚇到了,退了好幾步到茶幾旁,躲開了方臉衙役的窺視,脆聲道,“大人們放心,奴家雖是清倌兒,那門道卻是再清楚不過,怡春院沒人能越得過奴家,不然倌主也不會叫奴家去調教新人了。”
“哦?”劉汝聽了眉微挑,目光一瞬又流連到容色身上,輕佻的上下打量,仿佛已經嚐了滋味般,透出些許玩味,“未經人事的處子,能有幾分本事。”
“大人們不信奴家,也該信綠芯和喬房”,長睫抬起,眸光流轉,容色微微一頓,忽而輕笑。
“那竟是你調教出來的?”
幾個衙役異口同聲,有些吃驚,待話出口,才趕忙掩嘴,左右看看,麵上全是經曆過某事後不可言說的羞赧,以及不經意間對容色升起的濃濃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