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的夜晚總是來的格外早,零星的燈光透過窗子映射進黑夜裏,為荒野添上些許煙火氣息。

萬裏高空,林浪掐了個訣,腳下的飛劍搖搖晃晃停在了雲頭上。

她先把衣帶打上死結,然後深吸一口氣,待呼吸不再緊湊,林浪反手抹除滯空訣,腳下的巨劍便破雲直墜,筆直的朝著下方的密林衝去。

......

雪域林旁

夫二是住在雪域林旁邊的獵戶,平日裏就在山林裏捕捉獵物為生。冬天天黑的早,寒風凜冽,他們一家也早早睡下了。

往常夜半三更正是酣夢之際,今日裏夫二卻猛地睜開雙眼,野獸的低吼驚起他一身的冷汗。

窗外的寒風足以吹落樹梢上的積雪,這麼冷的天,雪域深處的狼群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看著身旁的妻兒,心裏驚疑不定,悄悄穿衣下炕,想透著門縫看個清楚。

......

林浪是在雪地裏急行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穿過雪域林的,馴獸符雖好,卻架不住餓獸難馴,等她找到磐獸的蹤跡,已經又是一炷香之後了。

落雪彷佛永不停滯,北域的寒風席卷著凶獸獨有的體臭,夾雜著雪花撲了林浪滿臉,她隻顧著朝手心哈氣,試圖讓手指稍稍靈活一些。

風越刮越大,螌獸的氣味也越來越濃,林浪整理好自己後,提腳就迎著腥氣吹來的方向奔去。

......

寒風吹得門閂吱吱作響,平日這伴著夫二入睡的聲音,此刻傳入他的耳中,卻響徹擂鼓,同催命符也毫無二般。

門縫視角有限,夫二隻能看到兩顆泛著紅光的圓珠不停跳動著,正以驚人的速度朝他們所在的地方疾馳,那在雪地裏格外鮮豔的獸眼,讓夫二一陣頭暈目眩。

這絕不是狼群!

他更用力地抵住屋門,恨不得以頭搶地。先不說他獨木難支,就隻看這巨獸兩隻碩大的紅眼睛,恐怕是叫上方圓幾十裏的獵戶也是難逃此劫。

今夜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夫二眼神發直,腿肚子不自覺的開始顫抖,可他卻不敢再有絲毫的猶豫,凶獸的腳程太快,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轉身把牆上的獵具都取下來,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把獸皮衣裳塞得鼓鼓囊囊,直到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什麼空餘的地方才肯罷休。

積雪映照著簡單的木屋,夫二快速的走向木門,待手掌拉上門閂,他還是回過頭去,想悄悄的再看上一眼妻兒。誰料一轉身,便瞧見炕上的妻子正捂著嘴哽咽地盯著他。

原來屋外野獸的嗚咽不知何時已經近在咫尺。

妻子的淚珠劃過臉頰,好比點點火星落入油海,把夫二眼裏強裝的一絲鎮定同屋子裏的餘溫一並燃燒殆盡了。

深吸一口氣,夫二無聲比著口型:“莫哭,莫出聲!”

安撫著妻子,再深深看一眼褥中熟睡的小娃,他快步打開房門,又飛快反身把石鎖使勁往門上靠攏。

石鎖觸門發出一聲巨響,夫二還沒來得及鬆手,就感受到身後一股勁風襲來。電光火石之間,他用盡全力扭轉身體,往旁邊的雪地裏撲去。

他要拚盡全力,至少……至少他也要把它引走!

還來不及看清這頭巨獸,但匆匆一瞥的功夫,也足夠讓他知道眼前這渾身漆黑的東西,絕不是平時見過的野獸。

獵戶的本能讓他下意識握緊手中的石頭棒,奮力向這頭黑獸揮了上去。

風呼呼吹過,石棒劃空帶起一股呼嘯的風聲,他用力過度的臂膀已經傳來一股撕裂的痛楚。

破空的利爪攜著腥臭的寒風,撲向了他的脖頸。

沒有命中!吾命休矣!!

夫二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

寒風依舊。

尖嘯的風聲好似還停留在耳畔,可比獠牙和利爪更快的,是一把青色長劍,它從遠處同樣攜風而來,破空之處徒留一道飄渺的虛影。

劍光如月,劃過長空,把黑夜也給照亮了。

夫二腳下的積雪被飛濺的鮮血浸透,那咬人的獸頭已經被牢牢紮進了雪地裏。

“站穩別動!”

那俠士一聲大喝飄散在寒風裏,比飛劍還慢上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