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崢回到大堂時, 眾人基本上已經落了座,顧景升看到他眼睛一亮,招呼他:“崢哥快來!”
趙崢便朝他走去, 在他身邊坐下, 同眾人交談起來,神色如常,絲毫看不出他方才經曆了什麼, 眼角餘光瞥見長安,這才安心。
長安沒有跟他一起,人太多了他不適應,另外單獨弄了一桌席在角落裏,不過他不是一個人, 而是跟江孤嶼對坐著。
當初排座位的時候,可是把顧景升難倒了,他倆一個自閉不願意接觸人, 一個從未賞臉參加過誰的宴席,也沒有親友, 如今隻是陪秋少言來,可是秋少言有諸多應酬, 同桌壓力也會非常大,安排跟誰坐在一起都不合適,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 隻能去找這兩個人, 讓他們自己選位置, 商量要不要在大堂露麵,或者單獨開席,趙崢建議讓他們二人搭夥, 倆人都毫無異議,倒是讓顧景升很驚訝,不過想起來這幾人曾經在秋家別院相處過,估計彼此都較為熟悉,也就釋然了。
雖然劍仙身邊空蕩蕩的,又有美人在對麵,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往旁邊湊,倒不是二人排外,隻是江孤嶼人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塊千年寒冰,周身散發著寒氣,明晃晃掛著不許接近的牌子,美人更是高冷,有心人想跟他搭話都被他跑掉了,兩個自閉的人坐在一起,飯菜還冒著熱氣,簡直是個奇跡。
長安一直在認真低頭吃東西,畢竟宴席對於他來說隻是個吃飯的地方,江孤嶼也沒怎麼動筷子,一動筷子,便是給長安夾菜,很快長安旁邊的盤子便堆得滿滿當當。
長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隻好回夾給他:“舅舅吃。”
雖然理念不同,但長安還是很願意喊他一聲舅舅的,畢竟這可能是他唯一有血脈關係的親人了,更何況他從不記仇,生氣快消氣也快。
江孤嶼淡淡“嗯”了一聲,神色卻愈發溫柔,繼續夾,一邊吃掉長安給他夾的菜。
大堂內都是年輕的一輩,江孤嶼就是他們的標杆和信仰,許多都是第一次近距離圍觀自己的偶像,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明裏暗裏都是火一般灼熱的目光盯著,看到他將食物送入口中的那一刻,全場都快要寂靜了,幾乎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
眾人心中駭然,沒想到劍仙他居然會吃飯,真是令人失望。
這種偶像破滅的憂傷感,一時間在大堂裏漂浮,怎麼都揮之不去。
不過看到替他夾菜的人,也就有些了然。
這樣的美人親手奉上的食物,有幾個人能夠拒絕呢?
雖然他不過十六歲,但是容貌出眾,已大有超越當今說得上名號的美人之勢了,就算秋家少爺男生女相,同樣容貌昳麗,眉眼風流,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論那獨特的氣質,長安遠遠在眾人之上。
男人對於嬌豔的海棠,往往會想要憐愛親昵,然而對於皎潔的月光,則是念在心上不忘,隻敢遠觀,就算得到了,也不敢肖想太多。
海棠多不勝數,月亮卻隻有那麼一個。
至於性別,在這樣的美人麵前並不重要。
隻是劍仙也會對美色錢財動心,實在讓人無法接受,若不是在公眾場合,隻怕有情感充沛的已經慟哭起來。
秋少言幾乎從未在江孤嶼臉上看到那麼溫柔的神色,就連他們歡好時也沒有,那種神色,他說不出來,但是足以讓他心裏酸成醋海,手腳都有些僵硬,跟人說話也十分心不在焉,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那邊,轉移注意力。
他昨日才知道,原來長安便是江孤嶼要找的故人之子,如果長安願意的話,他便會代替趙崢照顧長安,帶他回家。
他一時間說不出什麼話來,從大局來看,這樣再好不過,趙崢心裏放不下的,隻有長安,長安能被江孤嶼照顧,一定是安全的,趙崢便沒了後顧之憂,可以跟隨他前往京城謀大事,然而從私心上來說,他一點也不希望這樣。
看江孤嶼對長安的態度,哪裏是對待普通的故人之子,說不定還有許多他不知道的內情,等他跟趙崢做完大事回來,也許……
剩下的他不敢想,便已經心痛得無法呼吸了,連帶臉色都蒼白了幾分。
甥舅倆和諧吃飯,別說不知道他們關係的秋少言,就連知道的趙崢心裏都十分吃味,就算是舅舅又怎麼樣,長安唯一的親人和倚靠,隻能是他,若是江孤嶼在長安心裏占了一席之地,他怎麼都無法接受。
於是他望向秋少言這一秘密盟友,見他神情不對,立馬明白了,便關心問:“敏行哥,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秋少言先是虎軀一震他對自己的稱呼,隨後本能道:“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