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江湖上人才凋敝,不似從前,但也並不是全然無人,若是撈月刀真的現世,恐怕顧莊主是握不住太久的。
眾人說得興致勃勃,仿佛那撈月刀就在眼前,眾隱世高手都為此大打出手,隻看這等寶刀究竟能花落誰家。
顧白睿不過四十多歲,正當壯年,常年習武令他體格強健,神采奕奕,身居高位讓他氣勢非凡,不怒自威,隻是坐在那裏,就讓年輕的小輩心裏有些發怵,便是自小隨他長大的侄子侄女,也或多或少有點怕他,雖然他一點都不嚴厲,隻是看著凶罷了。
作為一名經曆過無數風雨的刀客,就連此時他也是刀不離身,眾人看了又看,確認他身邊佩的不是撈月刀,而是他自己的雷霆刀,隻因撈月刀是直刀,雷霆刀是彎刀,就算有刀鞘遮掩也能很容易區別出來。
此刻他身坐高堂,努力勾起親和的微笑,同眾人說著家長裏短和江湖上一些不痛不癢的奇聞軼事,在那一雙雙探究和瞧熱鬧的目光中看到了他們的真實目的。
他是個性情急躁的人,看不得這些須須碎碎,雖然他很想一拍桌子召集所有人宣告撈月刀並不在他這裏,愛哪兒找哪兒找,誰傳出來的就去找他,讓他安安心心過個簡單的生日,可是如果主動說出來,反而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就算讓他證明又怎麼證呢?總不能讓人將他家搜個底朝天罷?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功成名就,江湖上能有幾個更比他配得上撈月刀了,就算他得到了,也可以大大方方拿出來用,何必要藏著掖著?
隻要今天沒有人提,他也不會主動提出來,閉眼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對了,想來他的壽宴,也不會有人這麼不長心掃興。
雖然,雖然撈月刀的確曾經在他這裏,隻不過……
他低低歎了口氣,不由想起那些不堪的過往,晃了晃神。
然而就在這一晃神的功夫,便怕什麼來什麼。
堂下有人喊:“顧莊主?顧莊主?”
顧白睿回過神來,又掛起他那勉強做出來的和藹可親的微笑,問:“有什麼事?”
他回完話,才定睛一看此人來頭,大概五六十歲的年紀,發須灰白,瘦高身材,顴骨微凸,雙目炯炯有神,隻是他少了一隻左耳,被頭發遮擋住了,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偏偏顧白睿已經養成看人左耳的習慣,心中大駭。
由於來的人太多,所以宴席分了好幾個地方,跟他同坐一堂的,都是熟悉或者身份地位極高的人,然而這個人,他卻從未見過,是怎麼混進來的?!
隻聽那人站起來緩緩問道:“顧莊主,聽說莊上大公子已經消失有一段時間了,不知可有消息啊?”
這話乍聽是關心之語,但不知道為什麼,顧白睿竟是咂摸出了一絲諷刺之味,勉強按捺下不適,道:“不錯,小子的確太過玩鬧,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列位若是湊巧看到他,還請替我教訓他一番,勒令他快些回家,不必顧忌我的麵子。”
眾人一聽,明白他這是要幫忙找人,紛紛表示一定盡全力,然而那問話之人卻冷笑道:“這麼久沒消息,顧莊主也不見著急的,萬一已經遭遇不測,身首異處,顧莊主就不心疼麼?”
別說顧白睿惱怒,就連在座眾人都心裏一緊,暗歎太惡毒,不約而同將目光聚集在此人身上,什麼人在人家的好日子上提這種事,真不是故意來砸場子的麼,再發現是個從未見過的無名之輩,更是疑惑,這人跟顧莊主什麼關係能做到這裏,還口無遮攔,目光在顧白睿和此人之間搖擺不定。
果然顧白睿笑容消失,一臉寒色,拍案而起怒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我竟從未見過閣下,滿堂親朋好友,想來其中並不包括閣下,顧某又怎麼得罪了你,不如挑明來說,何必在這裏陰陽怪氣!”
不是顧白睿不擔心,隻是他對於自己兒子的實力和辦事能力有信心,不相信能有誰會傷到他,也不信顧家能跟誰交惡報複到兒子身上,天下之大,他有事躲起來難以搜查到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