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炸了一下,趙娘子回過神來:“我跟你說正事兒呢,我跟你爹……”
趙崢捂住肚子彎下腰,一臉痛苦:“娘,我憋不住了,我肚子疼,剛喝多了,我去解決一下。”
趙娘子又氣又笑,擺擺手:“去吧,過會兒不用來了,早些睡。”
話才說了一半,趙崢已經捂住肚子飛也似的不見了蹤影。
長安不喜歡雨夜,早早就洗漱睡著了,趙崢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盯著天花板,就是合不上眼。
他在做人生中第一個重大的決定,離開,步入那傳說中的江湖,為長安掙一份藥,若是幸運,還能找到仇人手刃。
不離開,繼續呆在這山野之地,為最普通的日子忙活,提心吊膽庸庸碌碌過完一輩子,麵對那個讓人無比尷尬的問題,像過街老鼠躲躲藏藏,一身武藝等同荒廢。
他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對世界無所畏懼,隻覺咽不下這口氣,更想去廣闊的天地,見識一番刀光劍影的江湖。
其實他也不知道長安家的仇人是誰,父母諱莫如深,一直不肯透露,也不準他有報仇的想法,想來勢力一定很大,他得多加打探才行。
窗外雨越下越大,一道閃電劃過,照得屋裏亮如白晝,隨後春雷炸響,打斷了趙崢的思路。
兄弟倆睡一屋,兩張床,趙崢一驚,本能朝長安那邊看去,果然看到長安的被窩動了動,片刻後人鑽了出來,趿著鞋跑過來戳趙崢:“哥。”
趙崢知他是害怕了,得要人陪著,便往外挪了挪,讓出一個人的位置:“你睡裏麵。”
畢竟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般,震耳欲聾的驚雷,亮如白晝的閃電,讓四歲的小長安清清楚楚瞧見了父母的屍體和黑衣人沾著血的刀。
長安熟練地爬上床鑽進被窩,側身摟住他,呼吸正好灑在他脖頸間。
本來是再尋常不過的尋求保護的姿勢,可趙崢心裏有事,不自在的很,推了推他:“怪熱的,別這麼黏著。”
長安便放開他,改為抓被子,安安靜靜閉上眼,然而睡覺半路被打擾就清醒了,一時半會兒沒有睡意,喊了對方一聲:“哥。”
趙崢還在思考著自己的宏圖偉業,正熱血沸騰,懶懶應付他:“說。”
“餓。”
一句話就把人拉回現實的小瓦屋,屋裏黑漆漆的,哪有什麼刀客血色,趙崢無奈:“那怎麼辦?你的雞還剩嗎?熱熱?”
長安搖搖頭:“想吃貼餅。”
“我現在哪兒給你弄去?忍著,明天給你貼好吧?”
“好。”想了想又說,“魚。”
要吃小魚貼餅。
趙崢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滿口答應:“好好好。明早多備點幹糧,中午就不回來了,早上先去湖邊,魚都出來呼吸,一網網一堆,小的貼餅,大的煮湯。”
長安打斷他:“釣。”
“行行行,那就釣唄,釣一早上魚,下午去山上,做點陷阱抓野豬,把小奇帶上,它視力好,能瞧見,說不定運氣好直接遇到了。”
這計劃聽起來完美無比,長安十分滿意,心生向往。
長安呼吸漸趨平穩,約莫是睡著了,趙崢放心下來,想下床去收拾行李。
他權衡許久,去意已決,事不宜遲,趁著雨夜走再好不過。
哪知剛一動,就覺得自己袖子被抓住了,低頭看不清長安的臉,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卻是明擺著睜開的:“哥。”
趙崢對他向來沒有真脾氣:“又怎麼了?”
“唱。”
“唱唱唱,唱什麼唱,你是小小孩嗎還要哄著睡?別把爹娘吵起來。閉眼,睡覺,不然明天沒有小魚也沒有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