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白日將半,沈妙妙才悠悠轉醒。
她下意識先在身側一摸,早已空空無人了。
她一有動靜, 已經侯在房間裏的銀珠和碧翠就出了聲。
“娘子醒了?現在已過了辰時了, 您可要起身?”碧翠問道。
沈妙妙一掀被子, 猛地坐了起來。
銀珠撩開簾子, 笑著對還處在迷茫中的她道:“大人一早起身去上朝,臨出門時囑咐我與碧翠, 說娘子您要回將軍府小住幾日。”
碧翠笑著道:“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一會兒娘子過目一遍。”
沈妙妙長發披在肩上, 總算回過了神。
銀珠走過來幫她攏頭發,雪白裏衣鬆鬆垮垮,她胸前頸側難掩點點紅痕,穩重如銀珠也不禁紅了臉。
碧翠似是十分高興, 忍不住道:“娘子,大人留了明思在外麵,說我們回去時候,一並將他的日常用物也帶著,他晚上便直接回將軍府中與您團聚呢。”
沈妙妙微微沉思,半晌道:“快些收拾, 一會兒要先去主院稟告母親一聲。”
“大人離府之前, 已經同大夫人說過了。”銀珠輕聲道, “明修說,大夫人興許要同咱們一道去拜會咱家夫人一趟呢。”
沈妙妙大驚:“那怎麼不叫我起來, 這不是在讓母親等我嗎?”
碧翠一邊幫她整理,一邊抿嘴笑:“大人不許我們打擾娘子休息呢。”
沈妙妙不禁抱怨起來:“這樣下去,我的名聲都要被他慣沒了。”
收拾妥當, 沈妙妙去了主院,和公婆說明原委,國公夫人笑著道:“咱們府中沒那麼多規矩,你隻管回去住,不過今日我暫且不去將軍府中拜會了。”
她的笑容似是別有深意,沈妙妙一時有點莫名。
等她帶著銀珠和碧翠回到沈家,才多少明白婆婆大人笑意的緣由。
原來是有人敲鑼打鼓地登上了沈家的門,前來提親了。
恰巧遭遇此事的路人不禁好奇地交頭接耳議論起來:這將軍府中,最小的沈家三娘子,赫赫有名的慧安公主剛剛成親沒多久,再
無女兒未婚,不知是哪家請來的媒人,竟然是糊塗了。
細一琢磨又恍然大悟,沈家可是還有個女兒呢。
沈家的大娘子可是坦坦蕩蕩的和離,而且前夫家鄧氏一門惑心叛亂,全族盡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寡婦也差不多了。最後,再怎麼說,人家可是有個荊山郡主的封號呢,會有人提親也不奇怪了。
沈妙妙進了主院前廳,正見沈玉芸跪在地上。
前來提親的媒人已經走了,即將要動身離京的沈成遠麵色嚴肅,而鄭元英則是一臉苦悶愁容。
今日大哥、二哥都不在,廳內餘下隻有蘇茗雪和沈定。
廳內是這樣的氣氛,也難怪菡兒被侍女們圍在院中涼亭裏,焦急又茫然地朝她揮手。
蘇茗雪立在一旁,見沈妙妙回來,以為她也是聽了消息趕回來的,忙上前道:“宋興文人已經走了。”
沈妙妙吃了一驚,沒想到宋興文竟然是自己來提的親。
她到了府門口察覺到氛圍不對,便讓元安去打聽一二。元安說,守門大哥隻說,有人來向大娘子提親來了,她卻沒想到不苟言笑的宋興文如此放下身段,竟然迫不及待地就來求娶大姐了。
沈妙妙入內,就聽沈玉芸斬釘截鐵道:“爹娘,玉芸已決定此生不再他嫁,看著菡兒長大成人便是女兒唯一心願,爹娘莫要強求女兒。”
沈成遠和鄭元英原本就不是那“父母之言”樣式的雙親,再者女兒好不容易走出火坑,如今心境狀態也恢複如常,他們怎麼會再隨便決定女兒的人生大事呢。
鄭元英滿臉苦楚,望著女兒決絕的神情,心有不忍道:“芸兒,你……娘是知道你曾有心於宋興文的,這麼多年過去,他對你仍是一心一意,便是你此刻不能接受他來提親,但給他一個機會又何妨?”
如果有一個真心實意對女兒好的人出現,鄭元英又如何願意眼睜睜看著女兒形單影隻,一個人孤獨終老。
一旁沈成遠聽到鄭元英的話,先是一愣,隨後似是明白了什麼,麵上升起懊惱。他重重歎了口氣:“芸兒,
你也聽宋興文說了,他隻是想趁我在京之時,將提親的事呈於我知,我與你母親都尊重你的意見,所以這親成與不成,最後還是在你。”
早在當日的花燈節上,鄧興文就表明了心意,沈玉芸當場是已經回絕了他的。
後來京城一番風波,宋興文再無聲息,沈玉芸本是以為他碰了壁便死心了。
畢竟,就算大虞國風氣如何開放,但誰願意要一個嫁過人還帶著女兒的女子呢?
沈玉芸伏地,朝著父母叩首:“爹娘憐惜,芸兒並不想嫁於宋興文。”
沈妙妙見此,立即上前扶起她大姐,撫慰道:“大姐莫急,既然不想結,這婚事便不提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