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粲者到煙陽來了。”
正值午後,酒樓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饒是最不問世事的人也在聽到這話時麵色一變,紛紛將注意力轉到說書的老先生身上。
“粲者?那個能馭天火的魔修粲者?”
“還能有哪個粲者1
酒樓內一時間如炸了鍋般眾說紛紜,不少人麵露怯色,有謹慎些的人沒有輕信,質疑道:“這話可不能亂說,粲者不好好在那妖族之地碧落黃泉呆著,怎麼會在這種時候來煙陽?”
“是、是埃”被意有所指的“這種時候”四個字定住了心神,更多的人應和道,“這時來煙陽,豈非是自投羅網1
“再不到十日,天外天就要在煙陽舉辦論道會了,眼下正是各仙門修士濟濟一堂之時,粲者怎麼敢到這來?”
沒等略顯恐慌的氣氛緩和一些,就見那老先生神色肅穆地搖了搖頭,鄭重道:“這並非空穴來風的傳言,是昨日有人親眼在煙陽郊外見過粲者,大概很快就會在城中傳開了。”
“戴白玉假麵,使不熄之火。”他說著捋了捋胡須,長歎道,“除了粲者之外,別無他人了。”
酒館中靜了一瞬,隨即是壓抑不住的私語聲四處響起,對話大都是諸如“一定是為了論道會魁首的獎品道心蓮子來的”、“來的正好,這麼多年正道修士都沒捉住她,這正是好機會”之類的談論,嘈雜中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這粲者……是男是女?長得好看嗎?”
四周登時發出陣哄笑聲,說書人也忍不住笑了,清清嗓子拾起了說書的老本行。
“這位客人有所不知,粲者神秘得很,別說長相了,連真名都無人知曉。”
“粲者寥寥幾次出現都戴著白玉假麵,至今無人能成功一窺她的真麵目,有這個心思的都不知有多少人成了天火燃盡的一縷灰。”
“但從與她打過照麵的人口述來看,粲者當是女子無疑。”
“七年前,碧落黃泉妖族內戰,粲者橫空出世,以雷霆手段助碧落黃泉妖主挽韶鎮壓叛亂,無際的火流星從天而降,不像是場戰爭,倒像是場炫目煙火。但僅在一夜之間叛黨就被她係數剿滅,天火燃了三天三夜不熄,映得隻有黑夜的碧落黃泉處處大亮。”
“親眼目睹她招來天火的人皆說,那人雖是魔修,但那無雙風采,極盡絢爛,可稱得上一句‘今夕何夕,見此粲者’——”
“老先生。”
說書人剛說了個開端就突然被人插話打斷,心中正生不滿時,便看到出聲之人緩步走到他身前,在案上放下一錠銀子,輕輕推到他麵前。
“講這些無趣的做什麼。”女子語尾懶懶拖著,有種玩世不恭的氣度,“今日天氣這麼好,不如講些……不那麼煞風景的。”
說書人對那銀錠的分量暗暗心驚,知道在論道會前夕出現在煙陽的人物都極可能是仙門的大人物,下意識打量起眼前人來,一掃之下卻覺得……頗為普通。
女子著一身月白長衫,腰間掛著個其貌不揚的錦囊。衣著打扮勉強算是考究,一張臉卻平平無奇,是落在人群裏就不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長相。
隻那雙眼睛清清亮亮,漂亮至極,竟顯得與平凡的長相有些格格不入。
心中這麼想著,說書人也不敢做些怠慢舉動,他嗬嗬一笑,客氣地取過銀錠,視線暗自掃過女子收回的手,清瘦卻不顯纖弱,肌骨勻稱,白皙修長。
該是一雙握劍的手。
他心下有了計較,拱手作謝後幹脆地換了主題,重新朗聲開口。
“如此好辰光,小老兒不該說魔修的事倒大夥兒胃口。”
“既然今日天高雲淡,咱們就來說一說那位近兩年聲名鵲起的修士,便是那位出自仙山青嶼,玉衡峰主望月座下首徒,手持一柄無憂劍,翩然若仙的——”
粲者凶名在外,絕不是出入酒樓的普通人能應對的。說書人本就隻是想借這個話題引出粲者的故事,如今有人這麼大手筆打賞要聽別的,自然不會不從。
而台下的人盡管心有餘悸,但想著眼下眾多修士齊聚煙陽,上麵又有大名鼎鼎的修仙門派天外天鎮著,便很快隨著新的話題將方才的憂慮拋在腦後,興致勃勃地聽起說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