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 雲素是被人硬給搖醒的。
“二少夫人,快醒醒,少家主有令, 從今日起要張大廚在白天全程向您傳授宴席菜品的烹調之法。”
這個命令的隱藏含義,就是雲素這段時間都要耗費一整個白天的時間上廚藝課, 且受人監視不得出府。
雲素迷瞪著眼:???
小桃將迷迷糊糊的雲素拽到梳妝台前,幾個侍女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給雲素梳洗拾掇完畢, 直接擁(押)著她出了門。
一隻腳剛跨出屋,突然從旁閃出顫巍巍的大坨白,行禮聲高亢嘹亮, 驚得雲素差點給門檻絆倒。
張大嘴在澤府已經待了十幾年,是這裏大廚中的領頭羊。雖然膚白若雪, 可惜並不貌美,平素又喜穿白衣, 儼然一座行走的大雪山,一旦大動作渾身肥肉能甩出雪崩的架勢。
這人雖然叫大嘴,然而說起話來卻異常討人歡喜。去往澤府主廚這一小會兒功夫,就逗得雲素情不自禁哈哈樂不停。
然而在跨入主廚的那一刻, 雲素臉上的笑容和口中的笑聲便齊齊消失了。
主廚占地不小, 四麵窗戶盡皆敞開,顯得愈發寬敞明亮。原本堆在牆邊空地的各種食材如今被一張精致舒適的軟塌取代。其上有一身著耀眼金衫的男子, 側臥之姿肆意瀟灑。
似是聽聞人聲至, 男子手中閑晃的瓊樓玉宇金紙扇落下, 俊美無儔的玉顏從上到下緩緩現出全貌。小巧精致的玉冠、弧度優美的額頭、深邃若海的雙眼、筆挺似峰的鼻梁、緋豔潤澤的薄唇,恰到好處的下頜,性感滾動的喉結, 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出誘人犯罪的氣息。
日光穿窗而落,男子周身折射出金芒,朦朧又絢爛。保持半直角仰望房頂的唯美姿態等過片刻,他才優雅地偏過頭,衝呆立門口的雲素微微揚起嘴角。薄唇碎玉相碰間,低沉動聽之聲緩緩流淌:“終於等到你,我的雲兒~”
雲素的笑裂了:
望著方才還和張大嘴聊得歡樂開懷,此時見到自己卻毫無喜色的雲素,對自己樣貌一向自信的澤大徽開始懷疑人生:難不成我東都首富首俊澤大徽,在她眼中竟然比不過一個渾身肥膘亂顫的油膩大廚???
又是在廚房,同樣是麵對澤大徽,雲素無法自控地想起前兩日那個荒唐的吻。剛開始她還在心中暗罵,一個不爽就激吻,一吻就能蠢蠢欲動,不愧是青樓放蕩狗男人。
雲素試圖掙脫,卻不知為何喪失了力氣。迷亂相擁間,兩人緊貼的胸口處傳來激蕩的跳動。心動者為誰?又是誰亂了誰的心?雲素不知,昏昏沉浮間她隻剩一個想法——停下來,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若不然,接下來發生什麼,是顯而易見的。
後來澤大徽如她所願懸崖勒馬,臨走之前,他輕飄飄的罩衫落下,遮擋住雲素淩亂的儀容。卻如有千斤之重,沉甸甸地落在雲素心頭。
雲素感到了失落,情不自禁的失落。心裏裝著事,那一晚雲素果然失眠了,躺在床上躁動地好久都沒能入睡。
安靜蜷臥的小奶牛深受其擾,不情不願地從身下抽出一隻小黑爪,搭上玉枕拍了拍,問道:“雲素,你翻來覆去地蹬被子不好好睡覺,在想什麼呢?”
“小奶牛啊,你說”雲素側過身看去,小奶牛的藍金異瞳異常明亮,藍瞳沉靜睿智,金瞳溫情柔軟,仿佛暗夜中的兩盞指路明燈,閃爍著可靠安心的光芒。
“假設你並不在意、並不想要某樣東西,但後來你失去了它,卻會感覺失落,似乎是有點舍不得,這是何緣故呢?”
雲素話音落下,不知是不是錯覺,黑暗中小奶牛的雙瞳似乎更加明亮了,軟萌的奶音竟然說出了深沉的意味:“因為在意,因為喜愛,這一切的糾結,隻是因為你並不真正懂得自己的內心罷了。”
嗬嗬,喜愛?的確是喜愛過,不過對於如今的自己來說,重點不是“愛”,是“過”啊!
聽到這麼個答案,雲素反而安生了。轉過頭去平躺好,蓋上被子閉上眼,長舒一口氣:“好了,睡覺!”
過了一會兒,濕漉漉的小鼻子、軟軟的小肉墊蹭上臉頰,雲素呼吸平緩毫無動靜,似是真睡著了。暗夜中的貓兒尾巴甩出幾聲啪啪,這才沒了動靜。
周遭徹底靜下,狀似沉睡的雲素緩緩睜開眼,瞥一眼枕邊的小奶牛,心中感歎一聲貓兒在人睡著時愛偷蹭的習性。
“愛過”這個念頭一起,雲素便覺醍醐灌頂。畢竟是漫長生涯中唯一心動過、愛過的男子,即使過往會被深埋,但永遠無法被徹底抹殺。被前任心上人強吻後還能心如止水的,怕是得道高僧才能達到的境界吧。
按凡間的話來說,雲素是個妥妥的顏狗,素來喜愛欣賞美人,無論男女。而縱觀各界,無人能比天帝徽澤之俊美。拋開其他,任哪一個女子被美男吻了,都會產生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吧。
唉,還是見過的美男太少,閱曆太淺導致的啊!上一世情劫時雲素曾許過一個願望:辛辛苦苦幫前任心上人曆情劫這個任務太過不人道,天下好花那麼多,待到下一世定要體驗一把花兒任挑、眾花環伺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