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嗓音沙啞, 隱隱還透著幾分難以自抑的興奮。
聶慈聽在耳中,眼底劃過一絲諷刺。若是換作以往,以聶雲念的謹慎, 肯定會仔細核驗她話語的真實性,但此時的聶雲念對複明的渴望已經超過了一切,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動手術, 甚至連一個下午也等不得。
“你把‘貨’送到診所後, 自然有人和你交接。”
聶雲念掛斷電話後,便緊緊握住盲杖,邊往樓下走邊呼喊司機的名字。
“尤叔, 我要出門一趟, 你送我吧。”
被稱作“尤叔”的男子應了一聲, 隨即開車載著不能視物的聶雲念往診所的方向趕去。
聶雲念生性多疑,除了她自己,根本無法信任別人, 就連趙雨菲也不例外。因此到達診所門前後,她沒有讓司機跟進去, 反而拄著盲杖, 一步一步往前走。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自己跟吳永廣的關係,聶雲念戴著帽子和口罩,低著頭往前行去。
先前趙雨菲提過一句,診所就位於寫字樓的七樓,找起來應該不算困難。
一樓的前台注意到聶雲念拿著盲杖,趕忙走上前, 熱心的問:“小姐,您要去幾樓?”
“我想去吳氏診所。”聶雲念壓低嗓音回答。
“吳氏診所就在七樓,我帶您去吧。”
說話間, 身型纖細的前台邁進電梯間,指尖從數字七上劃過,按下了旁邊的數字八,身畔的聶雲念卻一無所覺。
電梯門打開後,分明是還未裝修的清水房,卻彌漫著濃鬱的消毒水味道,不遠處還擺放著一台攝像機,忠實記錄著女人的一舉一動。
聶雲念沒有發覺異常,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
她想盡快得到聶慈的角膜。
“小姐,診所裏好像沒有人,您是不是找錯地方了?”前台輕聲發問。
聶雲念以為是吳永廣為了那場移植手術,提前給診所的人放了假,她心裏一喜,麵不改色的撒起謊來:“我要找的人就在診所裏,謝謝你帶我上來。”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高跟鞋叩擊地麵的聲音逐漸遠
去,聶雲念摸索著向前,揚聲問:“吳醫生,你在這裏嗎?”
隻聽吱嘎一聲,透明的玻璃門突然打開,清純美麗的少女緩步走上前,她的五官分明精致到了極點,說話時的嗓音卻尤為沙啞,並且音色與中年男性無異。
早在聶雲念年幼時,趙雨菲就和吳永廣離了婚,這麼多年來她根本沒和生父接觸過,自然也無法分辨音色上的細微差別。
更何況,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聶慈竟然可以用口技模仿吳永廣的聲音。
“吳醫生,我聽那兩個人說,他們已經把聶慈送到了,那現在可以動手術了嗎?我想盡快移植角膜。”
聶慈眸底蘊著濃濃諷刺,慢聲道:“吳醫生?何必叫的這麼生疏,你不敢讓別人知道我是你的生父嗎?”
察覺到男人言辭間的挖苦之意,聶雲念擰緊眉頭,冷聲道:“當初你答應了母親,說要給我做角膜移植手術,難道後悔了嗎?”
即使多年未見,聶雲念對待吳永廣的態度依舊稱得上有恃無恐,畢竟吳永廣和聶景森一樣,都是難得的慈父,對她極為疼愛,就算心中有些憤怨,也不忍讓她跌墮在無邊黑暗中受盡苦楚。
“我可以做手術,但聶慈無論如何都是你的親妹妹,將她的角膜移植到你身上,勢必要摘下她的眼球,這樣的後果未免太嚴重了。”
許是瞧不起身為賭鬼的父親,聶雲念不像平日裏那般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她扯了扯唇道:“她確實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可母親都不在乎聶慈的死活,我這個當姐姐的又能做什麼?我可以保證,隻要我能出演歌舞電影《珍珠》,以後一定會好好回報聶慈,絕不會無視她的付出。”
“回報?你想怎麼回報?物質上的資源就算再充裕,也比不過那雙能夠容納萬千美景的眼睛。”
眼下聶雲念最渴望的,就是聶慈的角膜,她根本沒耐性聽“吳永廣”的廢話,直接擺手道:“當年你染上賭癮,讓我和母親失去了完整的家庭,讓我們飽受流離失所的苦楚,讓我寄人籬下的長大,現在我隻求你一件事——我要聶慈的角膜,立刻!
馬上!”
聶慈低低應了一聲,抬手摘下聶雲念的帽子和口罩,她側了側身,讓女人明豔的麵龐出現在鏡頭中,隨後她將錄製好的視頻傳到電腦裏,直接發到自己的微博上。
在淮市博物館的力推下,聶慈的微博粉絲已經突破了三百萬,她甫一發布動態,就有不少網友點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