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姑這一招很厲害:

趙好、唐仇自是非打成不可。

可是很危險。

——李鏡花很可能成了犧牲品。

所以鐵手很不高興。

他認為人命是最重要的。

——他一向不允可任何人作為完成一件事的犧牲者,就算為愛犧牲也說不過去。

他很不同意鳳姑這樣做。

不過鳳姑已經做了。

她是個江湖上的女人。

——江湖上的女人如果還要在江湖上立得住陣腳,第一件事就是當機立斷,在重大關頭時下手至少得要比男人還狠。

一個人在風波惡人情薄的江湖上有著太多原則,就是讓自己有太少的機會——鳳姑看透了這一點。

——雖然不可以不擇手段,但必要的犧牲和必要的險,總是要付出和冒的。

不過不知怎的,她總是有些愧對那充滿男人氣息的漢子和他那正直坦蕩的目光!

她自認為自己是越來越無情的她,竟仍跨不過感情上對長孫光明的情關,而又越不過理性上對鐵手的理路。

她覺得自己很失敗。

她喜歡自己能夠成為一個越來越無情的女子,這樣才不會有太多的傷心,太多的失望,還有太多的人會認為自己不近人情。

但她卻不能控製自己:情懷日益濃烈的不幸趨向。

奇怪的是:棺材店裏的人全走了出來,沒點燈是自然的事。

但米鋪、布莊也沒點燈。

燈火全無。

烏雲密布。

天色黑得那麼快。

天色暗得隻有黑沒了天色。

夜本身就是一種天色。

天的顏色本來就不一定是光明的。

由於這麼夜,這麼黑,兩人的武功又這麼的高,兩人動手的情形,一般人是幾乎完全看不到。

可是殺氣和毒力,是誰都可以強烈地感受得到的。

鐵手、鳳姑、宋國旗、餘國情等四人內力高強,目力過人,還勉強可以分辨戰局。

——可是,若再晚一點怎麼辦?

——還能看得見嗎?

——尚能辨物否?

這時,忽聽唐仇低聲說話了:

“你知不知道我們四周都有強敵伺伏?”

她的聲音有點抖。

不是怕。

而是疲。

——原來那麼清脆好聽的聲音,竟有點“老”了起來。

趙好沒有回答。

唐仇又說:“那我們還自相殘殺作甚?”

她的語音在顫。

不是冷。

而是累。

——唐仇顯然要比趙好理智些。

——事實上,遇上事情的時候,女**都要比男人冷靜點。

半晌,夜裏,黑中,紅頭巾的趙好才說了一句話。

一句隻有一個字的話。

“好。”

他的聲音沒有顫。

也不抖。

沒有累。

更不疲。

但隻是無力——一種幾乎連說話的力量也失去了的無力——唐仇確不好鬥,她的毒更是難防,何況趙好還要護住李鏡花。

卻在這時,咿呀、砰嘭連聲,米鋪布莊,一齊亮燈,十餘火把,數十兵刃,迅速掠出,即布成陣。

火光熊熊,火聲嘶嘶,風嘯獵獵,人馬浩蕩,各把麥丹拿、鍾森明尤其是唐仇、趙好還有李鏡花全包圍在中央。

若你傷心請找我鳳姑氣得唉了一聲。

餘國情也道:“怎麼他們會在這時候出來!”

宋國旗亦說:“讓這兩大惡人鬼打鬼內訌一番豈不是好!”

鐵手卻道:“袁天王、豔芳大師、哈掌櫃的,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們這樣子出來隻怕若不是別有用心,就是另有苦衷。”

豔芳大師是一個年輕的和尚。

樣子很漂亮,袈裟很紅亮,腰裏配了一把九尺餘長的刀。

他的眼神很妖冶,略帶藍色。

額很亮。

袁祖賢卻很高大。

樣子也十分粗豪。

但神情卻非常溫文。

膚色很白,幾近唐仇。

相比之下,哈佛就很滑稽了。

他動作的時候像一頭得意的肥羊。

說話的時候似一座哈著腰的笑佛。

出來的還有二三十人,其中牛眼、榮仔、大頭小個子、長下巴的全都在那兒。

哈佛的樣子,像是談生意。

他是一副以和為貴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