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這種感覺常常有,而且常常令她感到寂寞和可怕的寂寞以及寂寞的可怕。
所以她笑了起來。
她突兀的笑使得風姑很有些訝異。
樓外長著一種掌大圓葉的青花。
花色甚寒。
——青寒花。
這花已半開。
——這是本來要子夜才開的花。
仿佛,唐仇清純的笑聲裏,帶著驚人的蕩意,連花也為之早開些。
這些花,多半都是養養親手培植的。
杜怒福看著半開的花,沉痛的問:“是你殺了小趾?”
唐仇爽快地答:“是。”
“然後你冒充小趾?”
“不錯。這樣才能接近養養。”
“那麼,養養也是你殺的了?”
“是的。我殺了她,才能嫁禍蔡狂,才能使梁癲去追殺他,鐵手也得去阻止他們動手,我才能一口氣毀掉你三個要援,使你們完全孤立。”
“養養怎會沒認出是假冒的?”
“你沒發現四大護法,都未曾出現嗎?”
“你把他們怎麼了?”
“我沒有把他們怎樣,問題是他們會把你怎樣。養養是看出來了,可是李涼蒼偷偷告訴尊夫人:小趾同陳風威有染,懷了孕,不舒服,不能服侍她。張寞寂又提議:此事不能讓老會主知曉,免得責罰他們的風威老大,所以敦請那位好心腸的婦人代為隱瞞。然後王烈壯趁機建議:以免社會主生疑,最好請人先行替代幾天再說。他們‘請來’的人當然就是我。”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背叛我!?”
“他們若不叛你,我又如何能接近七分半樓的大門前,連一個阻擋我的人也不曾出現?你們的人要不是死光了,就是叛掉了,不然就是全給調走了。”她慧黠地笑道,“你要打擊一個人或一個集團的時候,有兩個方法是最有效的:一是先孤立他,二是先使他們內裏腐敗互哄。兩種方法都同樣有效,並用卻更有效。”
“好,就算他們是背叛我,但他們跟我數十年了,他們有四個人,你可以用美色打動長孫盟主,但又怎麼使他們背棄我?”
“我對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方法。對付兩盟一會,是大鬥,不是小鬥,自然得要用非同尋常的鬥爭手段。其實,他們並不願背棄你,更不負背棄你之名——你何不問問他們去?”
於是她發出一種悅耳的歌聲。
歌聲悠揚,響徹雲霄,仿佛能叫花開。
然後,杜怒福在下樓之前,一連下了四次暗號都不見蹤影的“青花四怒”,終於出現了。
他們自樓上走下來。
不過,隻有三個人是走下來的。
其中一人,是給“抬”下來的。
他已失去“動”的能力。
他的穴道受製。
他的樣子比一向滿臉怒容的杜怒福更憤怒——。
他是他們四人中的老大:
陳風威大關杜怒福馬上就明白過來。
四人中,畢竟,老大風威未曾出賣他。
他同時也了然:為何唐仇冒充“小趾’,其他青花四怒都沒有看出來,而養養也沒有立時拆穿,致遭殺身禍的原由。
王烈壯道:“我們不是要背叛你,是你把我們逼成這樣子的。我們隻是要反對你,要為青花會作一些貢獻和改革,我們不得已。”
杜怒福怒笑道:“是什麼奉獻,我竟會阻止?是什麼改革,竟不讓我知曉?”
張寞寂道:“我們跟你創青花會,舍死忘生,已計六年了。可是,我們得到了什麼?別人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而我們還得在這兒窮磨幹耗著,竟然還打算對抗大將軍,反對大連盟,劫拿花石綱,這種自取滅亡、誅九族殺六親的事,咱們才不幹!我們是為了你好,為了青花會不滅於大連盟的勢力下,才起來反抗你不智的號令!”
杜怒福慘笑道:“要是你們真不願幹,咱們可以好好商量,也不會逼著大家非幹不可的。你們這樣,隻是為自己爭取利益,不是為了青花會。不對抗大連盟,就一定會給大連盟吞掉。大將軍狼子野心,一如戰國之秦。六國要是一早切實采用蘇秦建議的合縱對抗,若能看透秦國用了張儀之計,施‘遠交近攻’之法,就不會給逐個擊破、一一吞並了。我們要是並肩作戰,聯結其他幫、會、盟,奮力一拚,決不怕了大連盟,但若趁機投靠、自亂陣腳,隻怕下場不會比一味投靠秦國、隻隔岸觀火、置身事外的齊王田建好多少。田建是秦皇的結拜老哥,最後下場是給放逐餓死,淩落石力量抱負,當然不可與贏政相提並論,但對付敵人和戰友的手段殘酷。卻尤有過之。”
張寞寂和王烈壯一時麵麵相覷,答辯不出話來,李涼蒼卻道:“別的不說。至少,我們窮。本來種植了‘青寒果’可解一般毒症,而且還試植了‘大快人參’,能治一切血毒惡瘤,將它獻上天子,必能封侯拜相,就算拿去藥鋪賣錢,也定必富甲一方,但你老是拿我們辛苦培植的成果去幫人治病,分文不取,有時還得倒貼、染病!咱們忙了一輩子,不想再這樣廝混下去。你看,咱們自己身上身內,連你在內,都患有惡瘤,隻是用內力和藥力把它壓住罷了,現在第七樓半長了一棵‘大快人參’,恰好夠治我們五人的病,我們決不允你再作什麼濟世救民,舍身為人的愚行!我告訴你,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你傻是你事,我們可不能老是跟著你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