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的十根指頭在諸葛背脅之際狂舞亂顫,時緩時速。

諸葛又吸氣的時候,整個人都癟了下去。

雷損的臉色更詭秘。

神色更是淒愴。

“你的‘快慢九字訣法’”,以淒厲傷人,但一旦淒傷不了人,就得傷己;”諸葛道,“你扣的是我的死穴,但我的功力一向都聚在死穴上發動最強厲的反擊。”

然後他又吸了一口氣,胡子份外的銀,頭發分明的白,臉色也是。

接著他審慎的道:“得收手時且收手。”

雷損這時說話了:“拿起容易,放下難。”

話一說完,他突然放了手。

十指像著了魔似的彈動如撥急弦。

他淒然苦笑道:“但當放手時得放手!”

話一說完,他以右手拔刀。

刀一拔出,無情眼裏,刀光如月,皓如銀雪。

鐵手所見,刀如鐵,淒厲砭骨。

何平卻看到一把彎曲的刀,像一條灰色而光滑的大蟲。

三人都以為他要挺刀再戰。

雷損眼也不霎,信手揮刀,刀光一閃,切下了自己的尾、食指、無名指。

三指斷。

刀光滅。

諸葛已挺起了身子,動容道:“好刀!”

雷損以右手點穴止血。

諸葛意猶未盡,讚道:“好刀法!”

雷損掏出金創藥敷傷處。

諸葛歎道,“這應是‘不應’寶刀。”

雷損閉上了眼,運氣調息。

鐵手、無情、何平仍震愕莫已,一時未能回複過來。

諸葛撫髯,在等雷損:“你的指法也極好,可惜是按在我的死穴上。”

“我沒料到你已把要害全練成了反擊力最強的所在;”雷損這時徐徐的睜開了眼,在這段的片刻間,他當機立斷,放手、斷指、止血、敷藥、且已運氣調息,“沒辦法,就算我收手得快,但你的內力已然回攻,滲入了我三指指尖第一節,我若不馬上切斷,就會一節骨骼撞碎另一節,直至全身無一骨頭不碎為止。”

諸葛滿口俱是稱讚之色,“壯士斷腕,高手斷指,意思都是一樣,反應卻都不凡。”

雷損苦笑道,“我還是留著條命來殺你的好。”

然後他淒然的道,“不過今晚是殺不到的了。自淒淒人,好個諸葛,多蒙不殺,後會有期。”

話一說完,他一頓足,衝天而起,撞破屋瓦而去。

鐵手和無情過去攙扶諸葛先生。

諸葛笑搖手。

然後他慈和的笑問何平:“你不走?還想再暗算一次?”

何平忙搖首,又搖手,“不了,我要看的都已經看到了——除非是尊主‘何必有我’親自出手,不然,我看誰也殺不了先生的了。”

他向諸葛一揖,再向二人拱手。

然後他下樓。

一步一步的下樓。

一步步的離去。

一步也不輕浮。

待他遠去後,諸葛第一句才說:“這年輕人日後是極可怕的對手……”

然後他一捂胸、一張口、哇地吐出了一口金血。

金色的血。

自妻妻人諸葛先生畢竟是人。

他著了雷損的暗算,但他已把周身死穴要害練成氣聚最強的所在,反折了雷損三根手指。

——隻是,雷損的“快慢九字訣法”,確也非同小可。

諸葛先生的經脈也受了衝擊。

受了傷。

——不知傷得重否?

這是鐵手一路快馬、離京三百裏時仍思忖著、掛慮著的事。

“世叔便由你來照顧了;”臨行臨別,鐵手對無情誠摯無比的道,“蔡京派了這麼多高手來殺世叔,都不好對付,你要當心才是。”

無情道:“你的任務,我也聽世叔說了。據悉驚怖大將軍派唐仇和燕趙殺鳳姑和長孫光明,‘四大凶徒’更是沒有一個好惹的。你記住了:趙好小氣,唐仇狠毒,燕趙狂妄,屠晚淒厲,如果以一對一,尚可一戰,但你要對付他們四人,得聯合冷四和崔三的力量,或可不敗,但也難以取勝——除非他們四人先自亂陣腳。不過四大凶徒,有的隻凶不惡,不一定都要鏟除。”“聽著了,”無情雖比鐵手年輕許多,但鐵手對這位“小大師兄”一向都是心悅誠服不已,“你有沒有錦囊或是蠟丸贈我,以解我在遇危時之困?”

無情笑了。

他笑的時候很好看。

像化蝶飛去,翩翩笑意。

像漣漪在水裏開花漾去,水花。

像啄啐同時的小雞,破蛋而出。

像冷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