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手問:“那麼,我是不是要去奪回金梅瓶呢?”

諸葛先生道,“本來,那都是他們之間的事。可是,赫連樂吾現在跟我聯成一氣,對抗蔡京、傅宗書,他因赫連小姑哀求,要他設法為夫婿劉芬開脫複藉,便轉求於我。你知道,赫連將軍是向不求人的。我勸皇上,隻怕白費唇舌,萬一讓蔡京知道我們正圖謀營救,說不定就會先下手為強,劉芬可能更有殺身之禍。唯今之計,我們既需要赫連一脈的助力,以抵製蔡京有大將童貫的靠山;此外,劉芬因力阻‘逼遷案’而遭連坐,實在冤枉不公;再說,金梅瓶也確原是他所屬之物,如能取回獻給聖上,定必龍顏大悅,定能赦免劉芬之罪。”

他頓了一頓,又道,“更重要的是,皇上現采納妖言,飭令全麵采辦花石,如果得了金梅瓶,能使他轉注於那回事上,也是迫於無奈之計,至少沒有那麼擾民傷財、驚動全國之甚!我看曾得寶瓶之人,似乎並未貪色荒yin,反而與所愛之人恩愛逾恒,這不是正好嗎?如一口金梅瓶能解一半花石綱之虐,那真個是普天同慶、額手稱歡了!”

鐵手的眼睛發了亮:“好,那我去奪回寶瓶,一並留意淩小骨安危!並且與崔、冷二位師弟盡量應合。”

“不過,大將軍早已亟欲除燕、鶴二盟而後炔,加上近日我們派人赴危城偵察他,他定已覺不安,所以必提早發動,滅鶴燕取金梅瓶,獻予蔡京或聖上,爭取歡心信任,以圖獨掌邊防兵權,如此他便可為所欲為,格殺偵辦欽差了。你去到,極可能與他有遭遇戰,要提防了。另外,”諸葛先生道,“長孫光明、鳳姑和杜怒福之所以一直不肯交出這口寶瓶,諒必有因。雖說金梅瓶是他們強搶而得的,但盜亦有道,燕鶴二盟連同青花會,在江湖上都是響當當的腳色,在武林中也是豎起大拇指頭的人物,你要權宜辦事,不可胡來莽撞,得罪武林好漢!”

鐵手恭首道:“世叔吩咐,我聽著了,記下了。”

諸葛先生道:“你一向敦厚持平,重人自重,所以請你去我能放心;要不然,而今之際,我身遭當世七大奇門中的五大頂尖高手的伏襲,怎麼把你們三師兄弟均外遣,隻留無情周護呢!”

鐵手一聽,大吃一驚:“什麼——!?”

諸葛先生道,“你不必驚動,不要擔心。你們三人辦好事情,才是至要。”

鐵手卻仍是情急,“是誰要暗算您呢?”

“除了恨我入骨的蔡京,還有誰呢?”諸葛先生道,“隻不過,這一回,他請動了當今之世,七大奇門中的五名出色高手來刺殺我,確是不好對付。”

鐵手怔了怔,揣測的說:“七大奇門……莫非是……蜀中唐門!?”

諸葛先生點頭道,“還有‘老字號’溫家。”

鐵手尋思道:“……還有‘鬼斧斑門’不成!?”

“對,”諸葛先生淡淡地道,‘當然還有‘下三濫’何家。”

“何家?”鐵手半驚乍疑,估量道,“那麼,難道‘太平門’——”

“下三濫’何家也出動了,”諸葛先生笑道,“還少得了‘太平門’梁家麼?看來,除了‘江湖霹靂堂’雷家那兩家之外,家家戶戶,都得給蔡京收買。”

然後他反問:“你知道光是‘太平門’和‘下三濫’二家,他們出動的是什麼人?”

鐵手搖首。

諸葛先生道:“‘太平門’派出來的的‘空穴來風’梁自我,‘下三濫’那邊派來的是‘孩子王’——”

鐵手一震,失聲道:‘何平?”

諸葛先生長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何平。”

然後漫聲道:“而且,他們還趁你沒離開之前,已經來了。”

隻聽一人鏗鏘有力的道:“諸葛先生,果然好耳力。”說到這裏,陡然而止。

另一人則笑道:“我們以為憑梁兄的輕功和我的詭術,縱闖不入神侯府,但進入鐵二爺的‘舊樓’,大概還難不倒我們——可是我們才進得了,卻還是立即給先生發覺了,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諸葛先生朗聲道:“兩位世侄要見老夫,跟管家說一聲便是,哪有不恭迎之理,何必夤夜穿梁越脊、冒風受霜的,太辛苦了。”

隻聽那有力氣的語音道:“因為我們不是來拜訪您的,而是來殺你的,所以才——”

語音又陡然而止。

另一溫和還帶點羞澀的語音卻充滿歉意的說:“沒辦法。先生是知道的,我們這些小輩,也隻是執行上令,受家門約製,若有得罪之處,也是萬不得已,請多多賜教包涵,更請前輩手下留情。”

諸葛先生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你們既是受命而來的,自然要以禮相待。”

他這幾句話說得甚緩,但另一方麵卻同時以蟻語傳音向鐵手疾說了幾句話:“他們一上來就把話擠兌住了,敘後輩之禮,待會兒就算猛下毒手,我也不便痛下殺手。我看他們主要是來試招的。”

鐵手即低聲道:“世叔,這事就交給我吧,我跟他們是平輩,動手也方便。”

諸葛先生遙向樓外的夜空徐徐推出兩張空凳,緩緩的道:“既然來了,有失遠迎,還是請坐吧。”

說幾句話的同時,已用蟻語傳音跟鐵手速道,“他們既已準備了後著,我們最好也予人退路,不到必要,不須趕盡殺絕,仇便不會深結。下三濫的詭術是武林一絕,何平是何家年輕一代高手中最出色和心狠手辣的角色,你要當心。太平門則是江湖上逃跑輕功之最,聽說由他們來安排逃亡路線,包準能保性命。梁自我的人很自大,但他兼修的“斬妖刀法”已遠在梁取我之上,你要當心。你若能應付這兩人中之一,可為你即將遠行以壯行色,我也比較放心。”

鐵手一聽,心中暗佩不已。諸葛先生一麵對外說話,中氣十足,應答如流,但同一時間卻能以腹語跟自己急速的說了那麼多的話,要又字字能清晰入耳,理路清明,單憑這一點“心分二用”的內力境界,他就遠遠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