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影向誰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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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還是按原計劃出國,交換留學一年。

警方的調查中止了,案子轉為民事糾紛,到了最後,其實是在雙方律師的努力下,不了了之。悅瑩給我找的那個徐大狀真的挺有辦法,讓我清清白白無罪脫身。慕家沒有糾纏,就像慕振飛說過的,他們沒有進行經濟索賠。係裏隻讓我寫了一份材料,說明事情的經過,證明我和這件案子已經無關,就繼續幫我辦完交換留學的手續。

林姿嫻的情況穩定了下來,可是仍舊昏迷不醒。醫生說她也許半個月會醒過來,也許永遠也不會醒過來。林家父母從崩潰中已經漸漸麻木,我去醫院看林姿嫻時,林爸爸對我說:“盡心罷了,反正有我這把老骨頭在一天,我就不會讓人拔了她的氧氣。”

我不知道icu每天的費用是多少,林家還能夠支持多久。林姿嫻的家境一直很優越,我想任何父母都不會放棄這最後一絲希望,傾家蕩產,也會讓孩子繼續活下去。蕭山做了很多事情,醫院裏的一切雜事都是他在處理,林家父母都說:“難為這孩子了。”

他們已經將蕭山視作半個兒子,最後的倚靠。林媽媽對我說:“小嫻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有蕭山這樣對她。”

她說到“死”字的時候,甚至平靜得不再流淚。

蕭山也非常平靜,他對我說:“你先出國去吧,林家這樣子,我想即使我和你一起走,你心裏也會不安的。”

再說他還有一年畢業,到時候也許林姿嫻已經醒過來了,也許林姿嫻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他留在這裏,是我們兩個人的心安罷了。

悅瑩一直罵我傻,這次她又大罵蕭山傻。她氣呼呼地戳著我的腦門子:“就你聖母!就他聖人!你們真是聖成了一對!”

我傻嗬嗬地對她笑,她更生氣了:“喂!我在罵你呢!”

我說:“我就要走了,好長時間你都不能罵我了,也不能戳我腦門子了。”

一句話隻差把悅瑩的眼淚都說下來了,她重重地捶了我一下:“你為什麼總是這樣討厭啊!”

悅瑩一直陪我到機場,還有一堆同學。行李箱是悅瑩安排幾個男生幫我拎的,我帶的東西很多,因為收拾行李的時候,悅瑩老是在我麵前念叨:“把這個帶上,你用慣了,美國沒這個牌子賣!把這個也帶上,省得到時候你去了美國,人生地不熟的,想買也一時找不著……”

我覺得我都不是去美國了,而像是去非洲。除了肯定超重的大箱子,我還帶了允許隨身攜帶的最大尺寸的小箱子,打算放在機艙行李架上。

蕭山也來機場送我,他一直沒有和我單獨說話。悅瑩朝我直使眼色,我想我和他已經不需要再有交談。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知道我在想什麼。

快到安檢時間,每個人都上前來和我擁抱告別,這樣的場合大家都變得大方。班上同學們大部分都是開玩笑,讓我在美國好好幹,爭取順手申請到獎學金繼續讀碩士,大家都祝我好運。

我和每一個人擁抱,別離在即,我才知道我有多麼舍不得。我一直想要離開這裏,到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去,可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舍不得。我在這個城市三年的大學時光,給予我的並不隻是傷痛,還有許多點點滴滴,在日常不動聲色地滋生著情緒。

我想我終歸還是要回來的,不管我怎麼樣念書,不管我讀到什麼學位,我想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悅瑩上來擁抱我,在我耳畔說:“找個北歐男朋友吧,超帥的!”

我想起來和她一起去逛名店買衣服時那個有著灰綠眸子的jack。我忍著眼淚,對她笑:“像jack那樣的,如果真有,我一定替你先留一個。”

悅瑩也對著我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和我一樣,有盈盈的淚光:“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她緊緊握著我的手,我也緊緊握著她的手。

這輩子有悅瑩做我的朋友,真是我的福氣。

蕭山最後一個上來跟我告別,他用輕得隻有我們倆才能聽見的聲音,對我說:“我會永遠等你。”

我極力忍著眼淚,我用盡了整個青春愛著的少年啊,我一直以為,那是我的蕭山。

命運總是一次次將他從我身邊奪走,到了今天,他隻能說他會永遠等我。

也許我們是真的沒有緣分,可是誰知道呢,也許在命運的下一個拐角,我們還可以再次相逢。

大箱子已經辦了托運,我站在安檢排隊的地方,轉過身來,對著大家最後一次揮手。

我見到悅瑩最後向我揮手,我見到蕭山最後向我揮手,我見到班上的同學最後向我揮手。

再見,悅瑩。

再見,蕭山。

再見,我所有的同學和朋友。

安檢的隊伍排得很長,因為正是航班起降頻繁的時間,而且檢查又非常仔細,我想是因為最近這座城市有重要會議的緣故。每當這城市有重要的會議召開,機場的安檢就會嚴格得令人發指。輪到我的時候,我把隨身攜帶的箱子擱到傳送帶上,然後把筆記本電腦和手機取出來,放進雜物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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