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神明,從未改變,因你,枯木逢春。——君辭
霧蒙蒙的水汽模糊了雙眼,遠方是低沉的烏雲血月,他坐在窗前,濕漉漉的微長碎發稍稍及眉,掩住了他不耐緊蹙的前額,一雙緊閉的眸忽的睜開,血紅色的瞳孔瀲灩粲然,犀利又陰沉的目光壓得身後一眾人喘不過氣。
“你們出去。”
低沉醇厚的磁性嗓音好如天然的泉水汩汩流淌心弦,可偏有幾分冷意,便自然而然有些陰森的既視感。
身後幾個身著黑衣嚴肅的人出了房間,獨留這位一人在月光下獨賞。
而隻有身後的幾個人包括他自己知道,他這不是獨賞,而是受刑。
畢竟,血月對饕餮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大……更何況,是一個想要控製自己不殺戮的饕餮。
他忍著天上紅得耀眼的月,月光似是耀武揚威地揮灑著月光,心裏似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殺了他們。
腦海裏瞬間湧上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堆積如山的白骨森森,他瘋狂地掠過一個個活人,空氣中的血腥味與刀劍摩擦的聲音混合在一處,雜亂無章。
他捂著自己的太陽穴,試圖讓自己不去想那些自己痛苦的記憶,可還是抑製不住他們像煙花一樣在腦海裏無比清晰地綻開,然後灼傷自己的每一處。
“滾開!”
他低聲嘶吼,瘋了一般摔掉身邊的所有東西,恨不能將刀刺入自己的懷裏。
可惜他不能,他若是自殺了,那些曾希望他死的人應該會很開心,可他不想要他們笑得太好看。
“噠,噠……”
高跟鞋踏在地麵上發出陣陣富有節奏的低語,不禁讓男人的心情又壞上了幾分。
“是誰?”
他用僅剩的最後一絲理智,背對著身後的人道。
“你的醫生。”
“你可以走了。”
他將自己控製在理智崩潰的邊緣,可那靜止在原地的裙擺絲毫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
“讓你走沒聽見嗎?”
他將東西甩向身後的人,依舊絲毫沒有看到身後之人的閃躲。
終於,他控製不住,腦海中陣陣的哀嚎一聲勝一聲,他嗜血的眸轉過去對著那個站在原地的醫生——一襲纖塵不染的輕紗白裙長及於地,襯得那皮膚越發白得不正常。一雙冰冷空洞而又深邃的墨眸眼角上挑,餘尾微微泛著紅,勾人得緊。而那並不緊蹙的細眉與垂至腰際的長發好如墨染,烏黑濃密。
他望著那副容顏,一時竟失了神,怔了半晌,來著便已來到跟前。
縷縷梔子花香迫不及待地竄入鼻尖,心緒漸漸被撫平。
“長得挺好看的,是個美人。”女孩紅唇傾吐出一句真摯的話語,欣賞著男人獨一無二的霽月風光——碎發不修邊幅卻又恰到好處的淩亂,薄唇泛著淡淡的櫻花粉,峻挺的鼻梁上方是深邃陰戾的血色鳳眸。
棱角分明的下顎勾勒著俊美無儔的輪廓,無形之中還籠罩著上位者的壓迫感。
“會傷了你。”
他忍不住提醒,默默低下頭,他現在可能會被個新奇事物給吸引目光,但是——誰知道會不會等會他便又發作。
“不會,你會好的。”
她取出藥箱裏的棉簽替男人上藥消毒,堅定的目光和那肯定的話語,不由得讓他心中猛猛震動,似是有什麼魔力,讓他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人。
“好。”
心底的那股子煩躁被女孩漸漸撫平,他靜望眼前毫無表情的人,鬼使神差地問了句:
“叫什麼”
“小女北煙。”
她的態度不急不緩不卑不亢,連男人自己都覺得有些自愧不如。
“君辭。”
女孩的動作似是僵了僵,隨即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