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亂雪紛飛。十萬荒山峻嶺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鳥獸杳無蹤跡。
一人禦劍飛過,後麵騰雲駕霧,追著一架蛟龍拉拽的寶車。
“墨恒,你今日難逃魂飛魄散之局,逃有何用?聽姐姐的話,讓姐姐打你一掌。”
墨問秋一襲紅色華袍,倚靠在身旁男子懷中,望著前方逃亡的人,清脆的聲音震散,“莫非你想讓父親過來,親自捉你這個叛逆回去?哼,隻怕到時,你恨不能立馬死了!”
墨問秋生得美豔,眼眸卻帶著陰沉,轉頭向身旁男子柔柔笑道,“弓宜,你也勸勸他,讓他別耽擱咱們的時間,他著迷了你這些年,指不定等你一句話,他便甘願引頸就戮呢!嘻嘻!”
被她喚作“弓宜”的男子姓梁,劍眉星目,英朗挺拔,摟著她駕駛四蛟華蓋寶車,冷然不語。
墨問秋嬌笑,伸手探進他懷中,溫柔地愛-撫他結實平滑的胸肌。
梁弓宜端坐如鍾,並不阻止她,隻淡漠地看著遠處踩在劍上的人——那人即便被諸多高手暗算擊中,再踏劍而飛時也不是四條小蛟能夠追上的;哪怕重傷逃遁,那人也不會顯得狼狽,修長筆直的背影在風雪中,隻有孤寂和決絕。
前方,禦劍疾馳的墨恒法力紊亂,經脈抽疼,口中、鼻中、耳中汩汩流出鮮血。痛感因毒蠱而變得無比敏銳,被風雪一吹,臉上像被刀子亂割一般難受——但再難受也比不得他心裏的萬分之一。
他眸底的悲怒和仇恨,伴隨一點點被毒蠱啃食的痛苦,將他刻骨銘心的深情真愛灼燒成灰燼!
——梁弓宜!墨問秋!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你們妄想!待我傷愈毒清之日,就是你們這對狗男女生不如死之時!到時,梁弓宜,梁弓宜……
他一時激怒嘔血,又咬牙硬生生咽了回去。
“孽子,還不束手就擒?”
驟然一聲低沉的嗬斥,從極遠的天邊傳來,宛似真雷在腦海炸開。
墨恒麵色劇變,刹那間如遭錘擊,體內殘餘法力本就紊亂,怎能抵擋隔空的咒言?氣血一漲,連飛劍都禦使不動,翻身就往山間墜落。
來者正是他的父親,墨雲書。
——墨雲書竟親自追來了?他當真聽信了墨問閑、墨問秋兄妹的話?哈!
墨恒肺腑痛得像被人剜下來用油炸,墜落時悶吼兩聲,噴出內髒碎屑,身體砸到山間樹上,又砰然摔落到厚厚的雪地之中,努力再三都沒能爬起來。鮮血和積雪紅白交加地染髒了他的淺藍衣袍。
後方急趕的四蛟華蓋寶車終於追到,墨問秋垂眸掃了地麵一眼,不屑地嬌聲輕笑,又遠遠福了一福:“女兒給爹爹請安。弟弟已經服罪,待女兒將他捉拿到爹爹麵前。”
“哼,你還叫他弟弟?他可沒認你這個姐姐,我也沒有他這邪佞魔性的兒子!就地正法了罷!”
遠處聲音傳來,威嚴如舊,生硬無情。
“就地正法?嗬!好一幕,剛正不阿,父慈女孝……”
墨恒心底寒意洶湧,卻隻嗤然低笑。他渾身劇痛,頭腦已經發昏,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扶著身旁的枯樹,抬起俊朗的麵龐。濃直的眉頭下,黑眸如夜色寒星,深邃得看不出絲毫情緒,黑洞一般直直盯向華蓋寶車中的梁弓宜。
梁弓宜俯視著他,淡淡地道:“莫要掙紮了,何苦。”濃冽如酒的男子聲調在雪中醉人。
墨恒聽他這話,心頭陡然漲痛,驀地厲吼一聲:“梁弓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