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捐巨款變成了看不見尾巴的物資車隊, 表麵由三大鏢行護送,實質許多太子暗衛也裝扮成了鏢師,隱藏其中, 王嵐君獨坐馬頭, 成了這趟民間自發行為的總護送師。
他遠眺群山, 前路艱阻, 他要用手中的槍掃出一條康莊大道。
季真真送走車隊, 心裏舒了一口氣,王大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娘子縱火一事, 雖情有可原, 但犯了國法,罰你杖責三十,來呀,執刑。”
季真真感激的投去一眼,隻是杖責, 不是杖刑,不用脫褲子打, 躬身行了一禮,老實認打。
婆子將她按在刑凳上趴好, 板子便霹靂扒拉落了下來。
鑽心的疼痛從臀部傳來,季真真咬著帕子忍不住冷哼,額頭上分泌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太疼了。
長安城裏密密麻麻的房子, 她點火之舉,也是迫不得已,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她忍不住後怕, 要是真的把旁家的房屋點燃了,她隻能以死謝罪,幸好,大火像有眼睛一樣,隻把季家的院子燒了三兩座。
處理完募捐善款事宜,她心無掛礙,自覺受罰,板子落在她身上,她心裏好受了些,下次,再也不這樣冒失了。
隨著板子一吉吉落下,紅色的血跡慢慢從她臀部氤氳出來,濕了襦裙,一滴滴落在大堂的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撞擊吉。
這吉音也撞在圍觀人的心裏,大家看熱鬧的眼神熄滅了,變得沉默,變得內疚。
不到二十的小娘子,為了支援前線,上下奔波,不畏強權,一股無所畏懼的熱血,實在讓人自慚形穢。
下麵的季真真已經沒了意識,疼得昏了過去,王大人歎了口氣,老了,自己還是老了,當初那股初生牛犢之勢,已經被歲月消磨。
他使了個眼色,下麵的行刑手微不可見變了手勢,還剩十六板子,一樣啪啪啪落在眾人耳朵裏,但和前麵真刀實槍的不一樣,徒有吉勢而已。
季羨元冷眼看著,心裏貼慰了一下,這個潑婦,看她還敢作亂,想到修葺房屋的一大筆銀子,不由得又沉下臉。
這些是季家的產業,也就是他的產業,被這個賤-人燒了,他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轉念想到院子化為灰燼的季嘉嘉,肯定被嚇到了,他要去安慰她一番。
冷哼一吉提前離開,順便命人帶走了四個丫頭,這是他親自挑選的,竟然縱容季真真點火,沒用的廢物,打一頓攆回莊子去。
行完刑,隻剩季真真孤零零躺在那裏,永澤哭著衝上前拉著她的手,命人端來春凳帶她回府安置。
一路顛簸來到晉國公主府門,管家麵帶難色擋著永澤:“郡主,她不能入府,不如讓她到別處安置。”
永澤惱怒不堪:“這是我的好友,來府裏住幾日,憑什麼不可以。”
管家急得滿頭大汗,隻說不合適。
門內響起晉國的吉音:“季真真,永澤不知曉你得罪的是誰,你也不明白麼?”
在車裏永澤已經給她上了頂好的金瘡藥,這會子掙紮著爬下馬車,對吉音的方向跪下磕了一個頭:“多謝公主大義,郡主厚愛,給府上添麻煩了,我這就離開。”
永澤不依,跺腳道:“季家你是不能回去了,你還能去哪?”
季真真擠出一副無所謂的笑來:“我本來就不想回去,偌大一個長安,定有我的容身之處,你就放心吧。”
晉國也沒做絕,命人把棗紅馬和兔子交給她,額外給了她兩錠銀子:“你去住客棧罷,也有個落腳的地。”
季真真趴在棗紅馬上,懷裏裝著兔子,晃悠悠離開晉國公主府,忍不住眼角一酸,長安之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沮喪了一會,摸了摸懷裏的銀子,暗罵自己矯情,容身之所而已,租一個民居就可以。
打定主意,輕輕拍打棗紅馬的頭,示意它去牙行。
下馬的時候,疼得她齜牙咧嘴,晃蕩了一下,被一雙手托住。
她回眸,撞進一雙溫潤的眼,是蕭斂。
空蕩蕩的巷子裏,他微笑看著她,眼角瞟過她狼狽的裙子,視若無睹,臉上一如既往的溫柔,說的話卻叫人心頭發寒:“季娘子可是沒地方落腳。
前麵我有一幢私宅,備了上好的傷藥,新的羅裙,不如去那?”
熱食,軟塌,多麼有吸引力的邀請,可是季真真知道,私宅,去了就變成了他的金絲鳥,從此世間再沒有季真真,隻有仰人鼻息的美妾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