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夜雲衣還在問紅昭,“我記得咱們也有一間長樂街上的鋪子,離那兒可遠?”
紅昭一愣,想起來確實有,點頭。
“是有一間。不遠,跟那雲翔鋪幾乎頭對頭。殿下,您可是心中有何打算?”
夜雲衣不甚在意晃了下自己腦袋,笑得蜜甜詭異。
“打算倒也稱不上。那雲歸塵,你可知曉做的是哪種買賣?”
原來連人名姓都一清二楚?紅昭這回,手下給夜雲衣捏肩的動作都繃不住停了陣,是真心已經品出她們殿下,對那人的仿似有股異常執著勁了。
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裏頭究竟為何?
她們倆人怎麼能扯上過交集?要知道她們殿下這才剛及笄,之前都是不被允許出宮的,怕出差錯。
而那位,更是從未進過宮。
但又沒法問,隻能回,“倒是聽說過,說是專營女子衣飾脂粉一類。”
話音剛落,就聽夜雲衣一巴掌拍在胳膊肘下的玉池邊上,那聲音沾了水,“啪”的一聲重響,動靜鬧得還挺大。
把幾個小心伺候的小宮女愣是嚇了好大一跳,如驚弓之鳥,手抖腿軟,準備隨時一見不好,就能直接跪下去趕緊磕頭請罪了。
一無所覺的夜雲衣還在自顧自思量,“去找人,”對紅昭說,“不管原定咱那間鋪麵是開什麼的,撤了通通撤了,也換成女子營生。”
小宮女們這才明白並非她們之過,額頭偷抹把汗,不由跟著鬆口氣手中活計又繼續了。
紅昭卻聞聲,立刻瞪圓了眼。
那可是她們鋪子裏頭每月進賬次次都能排到頭幾位的風水寶鋪啊,糾結了。
就這麼沒頭沒尾說撤就撤?紅昭擰巴臉,疑惑非常。
“殿下,您這是為何?”
先不說她們在那處重開一家基本麵相女子營生的坊閣,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又得重請手藝師傅、還得首先抓緊趕製出一批足夠庫存的能入眼成品等,時間方麵得有多趕。
單對麵占盡天時地利的人明明已經頭前開起那麼一家了,她們再打上|門去跟人搶生意?到底能得什麼好處?簡直哭笑不得。
私心想著又不是跟人有仇?
可轉眼就聽夜雲衣擲地有聲一句,“看不順眼罷了,索性玩兒玩兒。”慵懶撩著湯水,聲音輕漫。
紅昭:“”好吧,不知該說什麼了。
總歸主子的東西,想著隻要主子開心就好,沒再多嘴。
順便對那雲家子,說實話一時之間還很有幾分同情,也不知到底怎麼惹著了她家主子?想不通透索性也不想了,即便明知這其中內情,怕遠沒這麼簡單。
但她沒膽子深究。
什麼時候該問,而什麼時候又該權當自己耳聾眼瞎諸事不明,她脖子上的物件之所以能完好留存至今,就是因為她的有眼力勁。
貼心卻又從未逾矩,這才是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可以長命久安於主子手底下保命符。
不久後,夜雲衣被伺候著從湯池裏起身,擦拭幹淨,著衣。坐在妝台前梳妝的工夫,蔥白指尖信手碾著幾顆圓肚子討喜價值連城寶珠玩,半點不怕被磕碰,邊交代下去。
“往承明宮遞話進去,就說本殿要去看望母後。”
“是。”
紅昭應下,手中親自替夜雲衣挽發的動作未停,隻側眼,匆匆向身旁遞出個眼色。
一名腦袋上頂著兩顆包包頭的圓臉鹿兒眼嬌俏小丫頭,便趕緊行了禮退下,想是抓緊時間去安排了。
這廂,主仆倆又隨意說道些旁的趣事,紅昭是個伶俐的,期間三言兩語,都能逗得夜雲合不攏嘴,雙肩笑的一個勁顫動,連帶她頭頂的金簪步堯都跟著上下撲棱翅膀可了勁的鬧歡騰。
待都齊整了,一邊捂嘴陪著笑,紅昭一邊往後頭退出一小步,獨留夜雲衣她一人身影於鏡中攬照。
夜雲衣自是對紅昭手藝滿意的,在鏡前撥|弄下自己發間右側步搖上,綴下來的雀銜枝流蘇珠翠,音動悅耳,覺得一切都妥,起了身,紅昭伸手扶她出了門闌。
夜雲衣再鬆手。覺得身上多日不動疲懶的很,便幹脆帶著一應伺候的人,袖手一路閑庭信步而去。
足足兩刻鍾後,才終於瞧見了前頭承明宮將至,隱隱還能望到宮門外守著的熟悉嬤嬤身影,夜雲衣此時明顯急走幾步,紅昭瞧見扶穩了她,不然當心再給摔著。
來到跟前,笑扶起就要朝她跪下的秦嬤嬤。此乃母後據說在家做小姐時,身邊已經陪著的年日最久婆子了。
後夜雲衣出生,乃母後親手哺養,這在皇家之中極為少見。而此位秦嬤嬤,自然也幫著母後看顧過自己不少日子,因此也算得上是夜雲衣半個嬤嬤,夜雲衣待她向來多有敬重。
“怎麼讓嬤嬤您這大熱天兒的等在外頭?還怕我再丟了不成。”巧笑兩句。
秦嬤嬤到底還是半屈了禮,這才敢順勢起身,是個恪守本分的。
看夜雲衣慈愛,對她笑道,“什麼大熱天兒的?這才日頭剛起,哪就有殿下您說的這般烈了。”
拍拍她手,“娘娘聽了您要來的消息,早早已經讓下麵人備足了精細吃食,著人出來探看了好幾回。還不見您到,怕路上再出什麼岔子,便不放心,遣了婆子我來尋一尋了。正巧剛出門啊,這就不遠不近的瞅著您帶人,好在是來了。”那神情邊說,邊看樣子也在跟著放心了不少。
夜雲衣攙著人往承明宮裏頭走,一笑。
“勞母後和嬤嬤掛心了,不過是梳妝耽誤了些時辰。早知如此啊,我就該等人到了,直接好給母後個驚喜才對。”也省得再讓她母後諸多惦記著,擾了心思可不好。
秦嬤嬤明白她意思,好笑朝她念叨,“怕這樣一來啊,娘娘該是驚嚇更多了。您這早膳一準未用的,病還沒將養好,到時驚得娘娘手忙腳亂,匆匆忙這啊那的,臨時再倒騰個沒數遍。”
夜雲衣掩唇沒忍住,徑自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