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寶站在原地,在心裏發泄自己的憋屈和不滿的時候,本來隨著父母往外走了沒幾步的田瑩瑩忽的又停住了腳。
她心裏很亂,但始終沒忘了他,沒忘了張淑寶。
如是,她停下了。
她停下了,田青和邢嫻雅夫婦莫名其妙,也跟著停下了。
接著就看到女兒扭回頭去,朝張淑寶喊道:“你怎麼不走呀”
“他不能走”
田瑩瑩剛喊完,最前邊走著的邢嫻雅就喊了出來,說話幹脆利落,非常堅決。
田瑩瑩一愣,還沒明白過來,就聽身邊的爸爸也跟著說道:“乖瑩瑩,你先和爸媽回家把事情說清楚了,至於他,等以後再找個時間,咱們一塊兒好好聊聊,你看好不好”
他隻用了一個‘他’字代替張淑寶,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張淑寶的名氣,哪怕知道了張淑寶和女兒談戀愛,可在他心裏,和女兒談戀愛的就是一個瘸子,一個殘疾,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殘廢,僅此而已。
“可是……”田瑩瑩懵然覺得不對勁,但一時之間就是想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田青又說了:“乖瑩瑩,你看你再不走,你媽又要生氣了,這樣對誰都不好,你說是不是”
田瑩瑩看了她媽一眼,邢嫻雅臉色果然又陰沉下來,如漆黑鍋底一般。
田青接著說道:“有什麼事咱回家先說清楚了,別惹你媽生氣,要不你們真的就沒有希望了,你說對不對!”
“好像對,可鞥是……”田瑩瑩腦袋犯糊塗,突然一道亮光閃過,她知道哪裏不對了。
很突兀的,連田青也沒有反應過來,田瑩瑩就很輕鬆的掙脫了他的懷抱,然後又跌跌撞撞的朝張淑寶跑了過去,一下子撲進了他懷裏,雙手死死的環抱著他的腰,好像非得用這樣的方式宣布自己的答案,又生怕張淑寶跑了,錯過了今天,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你……”田青也怒了,從過來之後一直保持的溫潤、和煦的表情直接消失無蹤。
他的臉色也陰沉下來,給人幾分詭異感。
“瑩瑩,你這是什麼意思”田青怒道。
乖字也沒有了,他是真生氣了。
眼看著就要把女兒給勸回家了,到時候這事情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先讓女兒在家裏待一段時間,反正上不上班的也就那個樣,他田青雖然沒賺什麼大錢,但也不至於養不起女兒。
他相信,時間長了,女兒經過最初的不適應之後,也就會漸漸淡忘了這一段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沒有經過父母同意的不成熟的感情。
可他愣是沒想到,女兒竟然在最後關頭,又拋到那個該死的瘸子身邊去了。
“真該砸斷了他另一條腿!”田青怒不可竭,心裏陡然升起了一個惡毒的想法。
邢嫻雅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任憑她口才流利的能罵上半個多小時,粗話還不帶重複的,但這會兒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田瑩瑩小臉一橫:“爸,你別騙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媽都不同意我和淑寶在一起的,你們看不起他,可是他有什麼不好,他很努力的……”
“你們把我哄回了家,就一定不會再讓我和淑寶見麵了對不對,我知道的,你們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爸,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就算是跟著淑寶過苦日子,我也不回去”田瑩瑩小小身軀裏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可說到最後,她還是抽泣起來:“嗚嗚,爸,媽,我對不起你們,就當沒生過我吧。”
“我是一定要和淑寶在一起的……”
這是她最後的宣言。
這一刻,張淑寶感動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實際上他也說不上話。隻是簡單而又重複的把摟著她的雙手更緊了幾分,好像要把她徹底擠碎進自己的身體裏,二人合一。
“你,你,你……好,好好”田青氣的頭頂都冒出了無形無色的煙,他已經怒的不知道該怎麼發火了,生怕有幾分平淡:“畜生,真是畜生不如,爸媽在你眼裏連一個才認識了半年都不到的男人都不如,我真是瞎了眼……”
“就當我田青從來沒生過你這個女兒,嫻雅,我們走”田青說罷,再不回頭,大踏步朝外走去。
邢嫻雅這會兒反而不知所措了,她是真的不知所措,好像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已經一去不回。
但她此時的情緒又是起伏不平的,忽而對張淑寶的恨意又湧上心頭,她覺得這一切都是他帶來的,他真是該死!
但丈夫又叫她走了,聲音很大,生怕她聽不到,她知道丈夫已經怒到了大爆發的邊緣。
心像是裂開了一半,留下了一半,空蕩蕩的,她最後極度痛苦的看了和那個該死的畜生相依在一起的女兒一眼,灑下幾滴說不清滋味的淚,她也走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這裏是醫院,裏邊還有病人要靜養……”
醫院裏的人來維持秩序了,有趣的是,此刻他們就像總是會在事故已經發生之後才姍姍來遲的警察,行著那多此一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