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遊,杏花吹滿頭。
此時正值春景,冰雪初融,天清氣朗,惠風和暢,是出門踏青的好時節。
建安城也因這明媚春光而變得熱鬧起來。
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王公貴族,都紛紛換上了春衣,趁著春光去郊外踏青。
平民穿著布衣草鞋,挎著竹編的籃子,邀二三好友或者心儀的姑娘,一起遊樂。
貴族們則在仆役的簇擁下,坐著裝飾金玉的馬車,前往郊外修建的別莊參加各種聚會,賞花作詩,曲水流觴,極盡風雅。
建安城的城門,每日都從日出熱鬧到日落。
喧鬧的大街上,車馬粼粼,其中一輛,卻在一眾華麗的馬車中極為顯眼。
它由兩匹高駿的白馬拉著,白馬毛色純白,周身無一絲雜色,一看就十分名貴。
金絲楠木製成的車輿上,雕刻著精美的雕花,又飾以金漆和白玉,富麗中不失雅致。
車窗上掛著半透的紗,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金色的微光,順滑如鎏金的絲緞,卻又奇異的輕若無物,隨著馬車輕輕飄遙
若有識貨的人,定能一眼認出,這竟是價值堪比赤金的鮫紗。
馬車行駛在寬闊整潔的青石板官道上,不時有身穿葛衣的平民停下腳步,向馬車裏看去。
不是因為華麗的馬車,而是因為其中坐著的比華貴的馬車更引人注目的人。
一個年少的小郎君。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頭戴白玉冠,玉色溫潤,襯著披散在肩頭和後背的頭發黑如鴉羽。
他身上穿著一襲天青色深衣,外罩月白細葛大袖衫,衣袂在馬車帶起的微風下輕輕揚起。
車廂正對的車門大開,少年端坐在車內,背脊挺直,眉目低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陰影,看不清神色。
但其肌膚如玉,在深衣對比下越發瑩潤,甚至把腰間佩戴的白玉組件都比了下去。
美中不足的是,少年唇色淺淡,如大病初愈一般,為他平添了幾分羸弱。
但這份病弱,卻絲毫沒有損害他的容色,反而更讓他多了幾分奇異的脆弱美感。仿佛精美又易碎的玉色瓷器,想要靠近賞玩,卻又擔心一觸即碎。
也許是受到這種奇異氣質的影響,小郎君馬車經行之處,周圍竟是一片寂靜。
待馬車遠去,方才寂靜的空氣才如同突然重新流淌起來。
“這是誰家的小郎君,長得竟是如璧人一般。”
一個身穿藕色曲裾,頭戴梅花寶石簪的少女目不轉睛的盯著行遠的馬車,微微吐出一口氣,她摸了摸發燙的臉,小聲詢問攤前的貨郎。
貨郎收回目光,看著眼前姿容不凡的少女,麵上竟有些炫耀之色,回道:“姑娘是剛從外地來的吧,剛剛經過的小郎君,可是建安名人,承安侯府的大公子,蘇易之。”
少女恍然,“原來是蘇家玉郎。”
少女身旁一個身量頗高的年輕男子訝道:“那位傳聞中的建安第一美人?”他搖了搖手中的羽扇,嘖嘖稱奇,“果然名不虛傳,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大兄請慎言,此等輕浮之語要是讓阿父聽見,又要罰你跪祠堂了。”少女正色道。
男子想到家中老父嚴肅的臉,心中一緊,無奈道:“為兄記得了。”
少女在貨郎攤前流連了一會,最後猶豫著選了個頭戴玉冠的青衣小瓷偶才離去。
年輕男子看到造型眼熟的瓷偶,看著妹妹波瀾不驚的臉,撇了撇嘴,低聲道:“我說小妹,你不會看上那個蘇家玉郎了吧。那小子雖然長得好,才名遠揚,卻是個病秧子。傳言他從小身體羸弱,承安候四處為他求醫問藥都一無所獲,命數怕是不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