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質子北行(1 / 2)

上京元年,除夕夜。

又是一輪明月照掛當空,折射在天地間尚未完全融化的冰雪,像是閃爍著點點星光的投影。

一路北上,夏秋交替,行至大周皇城七十裏外,已然是寒冬時節。

此番長途,始發於陳國,終點為大周,行程共計五萬三千多裏,耗時足足有半年之久。

隨行之人,從最初一百三十餘人,到最後直接銳減至四十七人。

拋開路遠途坎不說,導致隊伍嚴重減員的不是舟車勞動後的疲憊,也不是南北環境差異下的水土不服,而是陳紹安從未經曆過的匪患以及山野精怪殘忍的掠食。

“南陳,北周。

數百萬裏的疆域,有些許的遺留精怪不足為其,隻要不是大妖,北行還是非常安全的。”

這是黑甲統領曹胥的原話。

躺在陳紹安懷中,混合著血沫,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的。

而當曹胥的身體逐漸僵硬冰冷,亦如周圍侍從們的冷漠眼神,陳紹安才後知後覺,之所以心中尚且保留著一絲絲的安全感,竟然源於他一路北行時時想要糾正的“愚忠”和“貴賤”,兩種在前生早已剔除的封建思想。

哪怕,作為陳國的棄子,被貼上“緩兵之計”的標簽,執行有去無回更可能亡故他鄉的“必死”任務,這群一路相隨的“可愛”漢子們,依然在生與死之間,無怨無悔,盡職盡責。

其實,陳紹安很想告訴他們——我們是被“君國大義”欺騙的一群真真正正的棄兒。

陳國嫡長子,在陳國君主或者朝廷百官的眼中,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重要。

尤其是,不受待見的生世,以及當前陳國君主那可怕的“雄心壯誌”,和對開拓疆土近乎偏執的欲望。

質子北行,無非是擾亂敵國視線的一種計謀,給予爭取第二次大戰的契機罷了。

——

“此次北行,困難堪比西天取經,劫數何止九九八十一難!”

距離大周京都十裏,眺望數十米的城牆,陳紹安麵色平靜。

往後十年,生死福禍,於這四方城池內盡皆知曉。

“大皇子,今夜除夕,恐怕城門不會再打開了。要不,您先歇著,有消息奴婢再跟您知會一聲?”

“吩咐甲衛,輪班休息吧。”陳紹安點頭,搓了搓凍僵的麵頰,精神稍微有點好轉。

“大喜,去和驛卒商量一下,看看能否置換一些麵粉和肉食,好歹除夕夜,吃頓餃子也好的。”

“奴婢這就去辦!”大喜答應一聲,環顧四周,尋著一位麵相忠厚的甲衛招招手。

“方才經過村莊,隱隱有百姓喂食家畜,你去拿些銀兩,雞鴨鵝豬,看著買一些,夠四五十人食就行。”

甲衛領命,正要離去。

大喜連忙拉了一把,又道:“身在大周疆土,莫生事端,如果百姓不願,莫要強買。”

“對了,大皇子知曉你們一路辛苦,如今已到大周京都城下,特許解封禁酒令,待會兒除去值班甲衛,其他人酒食管飽!”

又零零碎碎的囑咐了許多,察覺出甲衛頗為不耐煩後,大喜才停止輸出,非常滿意的退回陳紹安身邊。

“大喜,其實你沒必要為我拉攏人心。”

剛剛一切,陳紹安都看在眼裏,大喜心思細膩,聰明伶俐,卻總保留著一絲宮中養成的“小習慣”。

喜歡拉攏人心,穩固陣營。許以蠅頭小利,求得別人重諾。

或許跟他之前的生活環境有關,再或者又可能經曆過北上,逐漸想通此行背後的真實意義,才會越發的看重僅殘存的四十五名甲衛。

說到底,異國他鄉,能夠指望的,也僅剩下他們了。

這麼一想,自己目前的處境,與大喜相比,何其相似。

“最後的依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