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在這本書裏的原稿,正如各章起首處記載的,寫於二00五年夏天至二00六年秋天之間。不是那種一氣嗬成的文章,而是在做其他工作的間隙,抽空一滴一點地寫下的。每次我都問自己:“啊啊,我到底在思考些什麼?”盡管不是太長的書,從動筆到完成,也花了相當長的時間,而寫完後又仔仔細細地著手修改。
我出過幾本旅行記和隨筆集,但如這般圍繞一個主題,從正麵書寫自己,幾乎從未有過。更需要細心地斟詞酌句。我不願意就自己談得太多,但該談的地方如果不誠實地談,則特地寫這本書的意義就不複存在了。個中微妙的平衡與兼顧,不擱置一段時間後重讀幾次,便很難體味到。
我認為這本書乃是類似“回想錄”的東西。雖不是傳記那般誇張的玩意兒,但是歸納到隨筆的名號下去,似乎也頗勉強。重複前言中寫過的話:在我,是想以“跑步”為媒介,對自己作為一個小說家,同時又是一個“比比皆是的人”,是如何度過這約莫四分之一世紀的,動手進行一番整理。小說家應當在何種程度上固執於小說,而又應當將心聲公開到何種程度,恐怕因人而異,難以一概而論。我希望通過這本書的寫作,尋覓到一個對我而言類似基準的東西。是否成功,我不太有自信。不過寫完了的時候,我如釋重負,心裏湧出一縷細細的感觸。對於寫作而言,現在恰逢人生的最佳時機吧。
匆忙寫完這本書,我參加了幾場比賽。原本預定二00七年初,在日本跑一次全程馬拉鬆,可是到了比賽之前,我非常稀罕地感冒了,結果沒有跑成。如果跑成了,那將是我第二十六次出賽。結果從二o0六年秋至二o0七年春,我一次全程馬拉鬆也沒跑,賽季便告終結。雖然很有些遺憾,但是在下一個賽季再作努力吧。
不過,五月份裏我參加了火奴魯魯鐵人三項賽。這是規模堪比奧運會的大型賽事,但是這一次我愉快、舒暢、順利地跑完了全程。成績也有所提高。我在火奴魯魯住了大約一年,心想機會難得,於是報名參加了當地舉辦的類似“鐵人三項學堂”的活動,每周三次,大致三個月,和火奴魯魯的市民一起勤奮練習鐵人三項。這項活動的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且,我還在班級裏交到了朋友(“鐵友”)。
就這樣,寒冷的季節便跑馬拉鬆,夏季裏便參加鐵人三項賽,這逐漸地形成了我的生活循環。由於沒有了淡季,任何時候似乎都忙得不可開交,可是對於人生樂趣的增加,我絲毫沒有訴說不滿的意思。
對於振奮精神、鼓足勇氣去挑戰正式的鐵人三項大賽,說老實話,我並非沒有興趣,不過心存畏懼,擔心真那麼幹,肯定會被平日的練習占去更多的時間——毫無疑問,勢越如此,對本業產生妨礙。沒有朝超級馬拉鬆方向發展,也是基於相同的理由。堅持體育運動,“調整、增強體力,以寫好小說”才是第一目的,假如因為比賽和練習而削減了寫東西的時間,那便是本末倒置,要感到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