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遭了大罪的第一案(1 / 2)

朱圓聽崇武仙君說堂堂九重天的沉鋒帝君沉迷打鐵整整兩千年。

他高抬起左腳踩在楠木書案上,半弓了背,右手抓著一支鹿毛筆高舉過頭,作勢要往下砸,說是要給餘柚比劃比劃帝君打鐵的樣子。

餘柚彈動的手指一收,握住指尖轉動如花的鹿毛筆,掀起眼簾側過雙眼,就看見他因高舉著手而下滑堆擠在肘上的朱紅色褶皺衣袖,以及因那誇張的高抬腿從裳下跨出來的半截大紅色褲子。

加上那半弓起的身體,就像一隻弓腰舉螯被煮熟了的紅色大蝦。

她不禁暗吸了口氣,斟酌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崇武仙君興許…是在逗你玩?”

要是堂堂帝君整日如你這般形容不整姿勢不雅的打鐵,煌煌天界還有何臉麵?還有何格調?

崇武仙君那話也就騙騙朱圓這隻傻鳥了。

朱圓正要答話,就聽一清朗男聲在殿外就開始呼喝:“慎法司今日坐堂是何人?本君要…”

聲調一轉,來人驚奇道:“嘿!小兄弟,你可是南海那火焰山口的蝦蟹成仙?怎不在海裏好好呆著,要上這六重天來?”

餘柚一聲噴笑,手上鹿毛筆的鹿毛就被杵在了案上開了花。

朱圓一噎,收了手插了腰,轉身就要和這個出言不遜的辯駁一二,餘柚忙忍了笑,見那紫衣仙君相貌英俊、體態風流、氣質高華,一雙鳳眼正精光閃閃地上下打量著朱圓,忙向他垂頭拱手行禮:“仙君不知,朱圓是南禺山的鵷鶵,飛升不過一個月。”

紫衣仙君“嗯”了一聲,意味深長地點頭:“就說嘛,蝦蟹成仙也不該上這六重天來,原來是本君同族。”

見他沒有因朱圓的形容不整而發怒,餘柚忙轉移他的注意力:“不知仙君尊號,今日來慎法司是有何冤情要訴?”

聽她此問,仙君神色一正,臉上隱約現出憤憤之色,背了右手在腰後,高揚起頭,頭頂烏金嵌碧玉飛凰冠上的兩根半尺長金色翎羽隨著他的動作一顫一顫:“本君乃九重天離明殿離火仙君,此來是為狀告四星殿沉鋒帝君克扣煉材、中飽私囊。”

餘柚垂著的頭猛地又往下垂低了一些,心中暗暗叫苦:“背時啊!第一次輪值坐堂就遭著大案!”

朱圓也急急拱手行禮,心下卻是一定:“沉鋒帝君克扣煉材?看來崇武仙君果然沒有騙我啊,帝君就是在沉迷打鐵嘛!”

該說不說朱圓這隻山裏來的鳥兒腦袋是真的小。

餘柚不敢抬頭,怕引火燒身,隻埋頭理順了手中毛筆的白色鹿毛,細細地蘸飽了墨,口中愈發小心翼翼:“請仙君詳敘案情。”

離火仙君倒是很有素養,並不將自己的怒火遷怒於他人,隻深沉地歎了口氣:“此事詳細,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餘柚下筆如有神:“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朱圓高聲捧場:“居然如此!怎會這般!”

離火仙君一頓抑揚頓挫慷慨激昂口下生花,等他拍手喟歎道“就是如此啦”做總結的時候,餘柚已經洋洋灑灑直寫滿了整整兩頁狀紙,眼都有些發花。

末了離火仙君還拍了拍朱圓的肩膀,殷切叮囑:“你與本君同族,定要與本君同心協力同甘共苦同進同退,好好替本君治他一治!日後本君自會提拔你。”

說完就理服帖了雲錦廣袖,大搖大擺的走了。

餘柚目送仙君離開的背影,看著狀紙,眼淚差點掉下來:“九重天的大人們打架,何苦禍禍到六重天來!”

朱圓目送仙君離開的身姿,揉著肩膀,眼淚差點掉下來:“離火仙君長得像個姑娘,力氣好大!”

餘柚:“…”

“啪”的一聲響,她憤憤的一巴掌把狀紙拍在了書案上,書案的四條腿都抖了抖:“誰說姑娘力氣不能大!”

好像力氣大就能把堂堂九重天的帝君治了似的。

朱圓:“餘柚,你怎麼力氣這麼大,以後找對象怕是不好找啊。”

餘柚:“…”傻鳥,現在是擔憂這種事情的時候嗎?說不定今天他們倆就要被踹下這六重天了。

說來他倆是既幸運又倒黴,別的小仙剛飛升都是要一重天一重天的往上熬經曆的,他倆剛飛升就上了六重天,真是何其幸哉;可也正是因著六重天上的新鮮小仙就他們倆,這不就被崇武仙君提溜到慎法司這早晚要得罪人的地界了麼?

餘柚想想崇武仙君當初誘哄他和朱圓的話:“朱圓啊,你身為天上地下唯一一隻得道的鵷鶵,以後定然前途無量啊,合該入慎法司建功立業呐!”

“餘柚啊,聽說你在下界看的話本很多啊,見識定然很廣博啊,合該是慎法司的人呐!”

哦豁?天界辦案原來是靠看話本子的嗎?

餘柚深深歎了口氣,心中暗罵:“嘖,還是話本看少了,不然不會信了崇武這老小子的邪。”

去四星殿先要乘雲上九重天,下重天的小仙在九重天都隻能步行。

慎法司的兩個新型人才走在往九重天四星殿的路上,一路繁花似錦秀美如春,見著個戴冠的就要行禮,遇著個拿劍的就要拱手,碰著個仙禽異獸還得讓讓道,卑微得不能再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