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猶豫了一下,這才蹭到和吳峻寄幾次有過眼神交流的“老鐵”身前:“鐵主編,上個月我去投稿的時候,你和我約過的,讓我今天把整理後的稿子拿來給你看。”
主編?楊一略微有些意外,剛才聽這些人的談話,他還以為在場的人,都是越州作協的作家,沒想到還藏著一個主編。
而且聽這年輕人的意思,他是早早就和這個主編約定好,今天是要看稿子的,結果卻被吳峻寄拉到了這裏,顯然算是沒有守約。
大致理清了脈絡,楊一就有些同情地搖搖頭,這人也是沒有經驗,張口就是約過的約過的,卻也不好好想想,即便是這個“鐵主編”事先約定好又臨時爽約,他也不能當著人前就抖露出來。這一下和當眾打臉又有何異?就算這個老鐵的行為不合適在先,最後也隻能是白白招惹怨恨。
果然,聽了這話,其他人都假裝事不關己,又開始悄聲聊起了自己的事情,意思已經明了,是留出空間給這個“老鐵”,讓他處理這一起私人事件。
“小安記者啊,你這還真是心急。”老鐵就嗬嗬兩聲,很是不動聲色地抬腕看看表:“我記得上次說的時候,是約好了中午11點的吧?我本來是打算這裏事情完了,就去通知你的,結果倒是被你找上門來。”
楊一實在很想吐槽一句——解釋就是掩飾,不過這種出格的事情,換成是薑喃倒很有可能,而在座的這些,不少人都是楊一的潛在目標,也不好搞的自己離經叛道一樣。
而那個年輕的眼鏡兒男,似乎也覺察到了自己的不妥,有些太過於焦急了,就點頭賠笑道:“是我心急了,因為在知味居定了一桌飯,現在過來是想先通知鐵主編一聲。”
“老鐵”就淡淡地“嗯”了一聲,也不置可否。知味居那種地方,平常百姓舍不得去吃一頓,他身為一個出版社的主編,是文人圈子裏麵受追捧的對象,自然不覺得稀奇。但這一聲嗯出來,難免讓眼鏡兒男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一時間有些泱泱的,就不好接話了。
但是楊一還是很感興趣的,一者是對這個老鐵,吳峻寄既然請了這人,而且中間還多次和此人目光一觸即轉,兩人間肯定有外人不知的默契。二來對於巴巴上趕著討好老鐵的這人,也有幾分好奇,但這個好奇,就純粹是挖牆腳後遺症的表現。
萬一是什麼了不得的稿子呢?楊一躲在一邊仔細回憶了一下,98年的時候,似乎並沒有出現什麼具備了市場脈絡性的優秀暢銷書。
就連寧遠的新書,還有後來被稱為國內離諾貝爾文學獎距離最近的《塵埃落定》,也都是在文學性思想性上麵閃光,而非巨大的商業價值。
被這人突然闖入,眾人原本的話題就中斷下來,開始說到了這個年輕人身上。楊一也樂得躲到一邊,暗自觀察這些人的表現,把注意力著重放在幾個作品大賣過的人身上。
後來說著說著,就各自分成了小圈子,老鐵和吳峻寄湊到了一起,浦沅為首的一眾,則是關注起不久之前的對局。很自然的,剩下兩個沒人搭理的小年輕,就說到了一處。
楊一本來就是心存好奇,所以看到年輕人張望過來的時候,就主動笑了笑:“你好,能不能給我看看……”他指了指後者手上的一疊文稿紙。
這人雖然對楊一能夠出現在如此場合,也存留了一定程度的詫異,但這會兒他的心思,主要還是放在旁邊的老鐵身上,就很表麵化地點點頭:“嗬嗬,可以啊。小同學你是跟著家裏的長輩過來的?”
一群人都是作協的作家,不算楊一,裏麵最年輕的人,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六七的模樣,所以他有如此一問,也在情理之中,倒不是平白小瞧人。
楊一就含糊其辭地點點頭:“是啊,跟著長輩過來的。”
他自己的身份著實不好說明,而且要提到什麼“請前輩斧正作品”,也是完全犯不上,幹脆順著他的話就好了。然後接過那人遞過來的手稿,看的起來,這個年輕的眼鏡兒對自己的稿子很是寶貝,就連被那個老鐵不屑一顧,卻依然字跡整潔,連一個邊角都沒有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