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雪仿佛猜到了什麼,難不成是賀九州親自來揭發她了?
賀九州說給她三日期限,讓她主動揭發自己的罪行。然而今天剛好是第三日。
裴謹坐回龍塌,喝了一口茶,似乎是想平複一下燃起的怒氣。他對溫輕輕道:“掌夢,你說,這符紙上麵寫著什麼?”
溫輕輕拿起符紙仔細端詳一番,端出少年音色娓娓道來:“此符乃鎮魂之咒。五行中的水行法,專門用來鎮壓死於大火的冤者魂靈,放在死者的靈牌之下或者棺木之中,可剝奪死者生前的怨氣,將死者的魂靈禁錮起來而永世不得輪回。”
“這右下角,通常寫著施咒者的親手署名,這上麵,單字,一個徐字。”
裴謹聽罷,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氣再次複燃。懷殊是他的底線。他將手裏的茶盞狠狠扔到徐雁雪的腳下,茶盞的碎片綻開,染濕了徐雁雪金紋鑲邊的裙角。
裴謹開始質問:“說,這符咒,是不是你寫的?懷姝做錯了什麼?你要鎮壓她的魂靈,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徐雁雪立馬泣聲辯駁:“這符紙不是臣妾寫的呀皇上!定是有人誣陷臣妾,臣妾與懷姝妹妹情同姐妹,怎會有如此深仇大恨啊!臣妾巴不得妹妹能投胎個好人家,彌補前生的遺憾,怎麼會做此等惡毒之事!”
裴謹冷笑一聲:“是嗎?離恨殿除了朕,便是你與筠棲能進。朕已經看過進出名冊,最近幾個月,你頻繁出入離恨殿,難不成你比朕還思念姝兒麼?這符咒上麵的署名,是不是你的字跡,朕會認不出來麼?簡直一模一樣!”
徐雁雪出身低微,原本不會寫幾個字。裴謹親手教會她的第一個字,就是“徐”,徐字的偏旁,她總喜歡一筆勾勒,左邊的餘,最後那一點,她喜歡長長勾起再迂回,這都是她的書寫習慣。
“惡心腸的女人!”
裴謹一邊說,一邊示意劉福錦過來。
劉福錦手裏端著一個銀盤,銀盤之中,是一枚紅棕色的廢棄藥包
,正散發著強烈的腥臭。
“此藥,是不是你給棲棲喝的!你居然還要給棲棲下毒?徐雁雪,你到底有何居心!棲棲一開始同朕說,朕還不信,找人一驗才知,這藥裏果然有毒!竟然還用了如此下作的藥引!方才,密偵司呈上的調查卷宗,朕都看過了,你為了下毒給棲棲,不惜用活人的心頭血來製就?搞的後宮烏煙瘴氣,掖庭的宮人也是人,你這樣,讓後宮誰敢再信服於你!朕對你太失望了!”
裴謹指著徐雁雪就是一番破口控訴。
徐雁雪神色惶恐,她望了筠棲一眼,筠棲也是一副對她失望透頂的模樣。
她怎麼舍得害自己的孩子呢都怪李娥,是李娥說此藥能讓棲棲調理好身子,懷上孩子。為母心之切,她所做的都是為了她的棲棲,她鋌而走險殺了許多人,取她們的心頭血來給棲棲做藥引……都是為了她的女兒。
“貴妃娘娘,棲棲一直把你當親身母親看待,你為何、為何要害我呢”
筠棲一邊說一邊抹著眼淚,眼眶紅透,眸光裏充斥著失望與傷絕。
“徐雁雪,是朕對你太好了麼?”
“徐雁雪,別忘了,朕看在懷姝與棲棲的麵子上,才讓你有了今天的位置!不是讓你胡來的!”
裴謹這邊還在斥責著,門外又有侍衛來報,說宣王求見。
宣王進來後,是回稟神殿活人祭一事。
當時,裴謹隔著一堵牆察覺到情況不對,立即派人過去看看怎麼回事,結果打探回來的結果令他氣上加氣,本來鮫人疫一事已經快要結束,怎得又鬧了這樣一出,還發生在神聖不容玷汙的竺昭廟。
裴凝跪地行禮,身上一股子濃重的桐油氣味。月白的錦泡沾染著灰黑,卻依舊掩蓋不住他的英俊神姿。
“稟告父皇,活人祭一事,參與的教眾與法師已經留審扣押。”
裴謹免不了先將裴凝斥責一頓,但是念到鮫人疫事件他也是從頭忙到尾,口氣並未有多決絕。
“將這些教徒扣押留審,加快查出幕後主使。”
“解藥不是出來
了麼,依舊給他們按時服用。”
裴凝神色肅然,眸光凜栗:“父皇,此次,組織舉行活人祭的法師與恒廟之前販賣丹藥的法師是同一批人,她們皆已招供,幕後主使是一名叫李娥的法師。準確的說,鮫人疫事件從頭到尾都有她參與的痕跡。在李娥的家中地窖中,種植著大量冰魄草,冰魄草是促成毒症最重要的藥引。”
李娥生前狡猾,竟然在院中挖了一口隱秘的地窖。這也是密偵司為何一開始搜查不到。
裴謹皺緊眉頭,手指一緊,握著的茶盞都快要捏碎:“李娥?”
裴凝說:“此人已死。”
接著目光拋向徐雁雪,幽幽道:“貴妃娘娘,李娥生前與您可是寸步不離。”
“李娥在鮫人疫一事爆發前就已經暴斃於宮中水井。但事件還在繼續發酵。”
裴凝的言外之意便是,幕後主使的背後還有幕後主使。
裴謹漆黑的眸陰鬱至極,壓著一陣狂風暴雨,他慢慢起身,走到徐雁雪麵前,將麵容朝她逼近,忽然露出一個笑,一個又冷、又瘋的笑。
緊接著,巴掌聲響徹隴煙殿。
徐雁雪感覺到自己的耳朵暫時失聲,嘴角流出一行鮮血,滿口的鐵鏽味兒,疼感覺不到,一邊臉已經腫到麻木
“鮫人疫?活人祭?徐雁雪,你到底想做什麼?”
裴謹目光嗜血,好像下一秒,就要露出獠牙將徐雁雪的骨頭咬碎。
此時,筠棲忽然起身,對裴謹道:“父皇,兒臣有一事稟告兒臣一直不敢說。”
裴謹點頭,眼神一厲示意她說下去。
筠棲的語氣惶恐:“父皇,李娥此人兒臣與她有過接觸。李娥與貴妃娘娘進宮前就熟識,是接生兒臣的產婆之一。後來,她的養女李靈台為兒臣所用。李靈台從李娥生前的遺物之中找到了一個本子。本子上麵記載著她接生過的所有孕婦。父皇,貴妃娘娘是當年與母後一同生產的孕婦之一。”
說罷,將那本子遞給裴謹看。
溫輕輕授意李綠宜,讓她找機會將此本子獻給筠棲。讓筠棲親自揭發徐雁雪,
才最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