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晉城剛進入炎熱的季節,南大中湖校區籃球場上,有幾個男大學生冒著烈日在打籃球。
“陸哥,你說我們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明年不來學校了成不成,我還準備出國呢。”
中場休息的時候,何陽跟在他身邊喝水的陸景堯閑聊。
隻見男生堆裏最高挑的那一個回頭,鋒利俊朗的眉眼輕掃何陽一眼。陸景堯抬手擦掉額頭的汗,反問:“你今年來過很多次學校?”
一旁的孟宜年幫腔:“就是,那宿舍床位可是一點也給不了你溫暖了1
“那陸哥不也是從來不回宿舍——”何陽跳起來回懟,卻不經意間看見籃球場外停了一輛黑色卡宴,他驚異道:“唉,你們看那是不是陸哥家的車。”
陸景堯聞聲擦汗的手微頓,他朝門口看了一眼,眉頭霎時緊皺起來。
籃球場外是一排小白楊,枝葉繁茂成蔭,卡宴緩慢挪動著,最後尋了個樹蔭停下。
車門被推開,先是一雙穿著黑色及膝短褲和限量球鞋的腿試探著踩到地麵上。
江欒脖子上掛著藍色的小電風扇,手裏提著一大袋子冰凍過的功能飲料從車上下來。
“景堯哥哥1他遠遠看見陸景堯的身影,高興地衝他招手,然後朝籃球場跑去。
看見一個漂亮的男孩兒朝這邊跑來,何陽好奇地趴到籃球場的網隔上打量對方——
淺棕的發色,皮膚白皙,個子不高,很瘦,跑起來臉蛋紅撲撲的,他一個大老爺們兒看了都覺得又漂亮又可愛。
轉念一想是從陸家車上下來的,他扭頭想問問陸景堯是哪個親戚家的小孩兒,卻發現陸景堯臉色不太好,連帶著周遭的氣壓都低了一分,何陽便不敢說話了,默默退回孟宜年身邊。
江欒哼哧哼哧跑到籃球場內,手裏的飲料看上去很重,他累得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正順著額角留下來。
他在陸景堯麵前站定,衝他甜甜一笑,又脆脆地叫了一聲:“景堯哥哥。”
屆時球場上還在打球的一群人聞聲也停下來,朝這邊起哄——
“哇哦——哥哥——”
“咱們陸哥哪裏找的小美人藹—”
“……”
陸景堯麵無表情地看他們一眼,臉色更加難看,收回視線落在江欒身上,他冷聲:“你怎麼來了?”
江欒沒有看出陸景堯的不悅,自顧地去翻弄手裏的飲料,他記得有一瓶新口味,是他專門給陸景堯留的。
“我來給哥哥送飲料……”
“用不著。”這個角度,陸景堯隻能看見江欒低頭露出的後頸骨,他不耐煩:“趕緊滾回去。”
江欒已經把那瓶飲料遞到了陸景堯手邊,聽見陸景堯淩冽的聲音,他瑟縮了一下,慌張地抬頭去看麵前比他高了一個頭的人。
“景堯哥哥別生氣,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有陳叔叔陪我。”他急急說,試圖安撫陸景堯的怒火。
可陸景堯根本不在乎他是怎麼來的,對他來說,江欒的安危和他沒有半分錢關係,他隻是單純不想看見這個傻子。
“別讓我說第二遍。”他轉身要走。
“大少爺。”陸家的司機陳叔這時趕到,忙叫住陸景堯:“是老爺子讓我陪小少爺來買點東西,順道帶您回去,今天是陸先生和江家夫人的忌日,您該回去看看。”
當年江欒的母親得抑鬱症輕生,是陸景堯的父親去救的人,但很遺憾兩個人都沒能活著回來,所以忌日在同一天。
陳叔的話剛說完,陸景堯的背影猛然頓住,他剛接住籃球的手越收越近,似乎要把它捏出一個窟窿。
“滾1他突然毫不留情地把球往後砸去,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籃球常
籃球急速滑過一個不小的弧度,沒有砸向陳叔,而是偏離軌道砸中了江欒手裏的塑料袋,塑料袋被砸出一個大口,飲料順著口子簌簌往下掉,稀稀拉拉滾了一地。
江欒被嚇得蹲到地上,慌得不知道該去撿飲料還是該去追越來越遠的陸景堯。
何陽和孟宜年麵麵相覷,思考片刻後趕緊蹲下來替江欒滿籃球場撿飲料,陳叔也撿了兩瓶,然後先去把江欒從地上扶起來。
“小少爺別怕,大少爺不是故意的,他不願意回家,在鬧脾氣呢,咱們不管他,咱們先回。”
“我、我知道。”江欒吸吸鼻子,止住不爭氣的眼淚,“陸伯伯和媽媽一樣不在了,景堯哥哥在傷心,傷心就會犯錯誤會生氣,我不怪他。”
陳叔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點頭繼續安慰江欒。
但隻有心裏知道,陸景堯的情緒哪是傷心,那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