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大雨天。
宛如許多人分手時那般無情的雨。
雨滴不大,但風大。
入秋時節已到,風自然也來了。
嘶吼的北風,吹散了悶夏的炎熱,帶來沁入肌膚的涼意,也帶走了片片黃葉。
寧南山一臉頹然的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眼前由密集的雨滴交織而成的雨絲,在風的吹力下,扭曲著緩緩下落。
他的生活何嚐不是也已扭曲!
……
“離婚吧…”
僅剩下沙發茶幾的客廳裏,寧南山坐在沙發的一端,聲音略帶沙啞,眼中布滿血色。
沙發另一端,淒然坐著一位哭花了妝容,容顏憔悴的女子,泣不成聲。
沒有得到回答,寧南山抬頭掃了一圈早被搬至一空的房間,重重的歎息一聲。
這裏曾經是他的家。
卻因生意上的失敗,他已將手裏能抵押出售的物件,全部換置一空。
就連屁股底下坐的沙發,擱不多時也要易主他人。
這處他曾經的‘家’,也要移交至他人之手。
扭過頭看了眼滿麵梨花帶雨的白皙麵孔,寧南山咽了咽苦澀的口水,喉結隨之一震。
稍稍將身子挪近,抬起手準備安慰一番,卻在半空中又緩緩落了下來,歎息連連說道:“依依,是我沒用,往後…”
感覺到聲音有些哽咽,寧南山連忙止住話語,深深呼了口氣,“希望你幸福。”
依依哭泣聲卻是漸大起來,宛如徐徐傳來的漁江夜曲,說不出的淒苦。
寧南山深深埋下原本挺的筆直的脊背,雙手交叉抓入頭發中,這一刻,他彷徨、失落,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
由於市場環境問題,他的廠子不得已無限期停工。
無限期停工的意思就是,所有的生產都要停下來,而原本正在合作中的訂單,肯定就無法繼續供貨。
隨即而來的,自然是毀約,同時必然要麵臨一筆數目不菲的賠償金。
他向合作方解釋過、請求過,甚至哀求過,但對方仍是堅持當初合同中簽訂的違約事項,沒有絲毫的讓步。
與此同時,寧南山找不到任何一家可以代工的同行廠家,來解決問題。
最終的結果,便是現在的境遇。
當初兩百萬的訂單金額,違約後各種賠償金算下來,已經超過了五百萬。
他將名下的兩套住房,兩輛汽車,以及多年的積蓄,全部拿出,才算是湊夠了數,用於償還。
辛辛苦苦好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曾經多年的奮鬥結果,都盡數化為泡影。
這是他現在最真實的寫照。
抿了抿因幹澀而略顯皸裂的嘴唇,寧南山慢慢將手伸進口袋,緩緩掏出一張銀行卡來。
“這卡裏有十萬,你留著用吧。”
沙啞著嗓音,將銀行卡輕輕放到茶幾上。
鳳依依眼眸含珠,泣不成聲卻依然倔強道:“我不…不要。”
將頭扭過別處,眼淚更是如斷了線的珠簾一般,止不住的紛然落下。
寧南山沒有勸說什麼,隻是繼續黯然說道:“小五暫時先在他爺爺奶奶那裏,等你安頓下來,什麼時候想看他,我隨時會送他去找你的。”
小五,他們的兒子,叫寧一。
隻是為了跟他妻子的稱謂有所區別,小名便叫小五。
不,很快就是他的前妻。
一提到孩子,鳳依依更是心如刀絞,明眸瞬間瞪了起來,瞥向寧南山,說不出的怨恨、憤懣。
可不過片刻,眼神卻又複雜起來,糅雜著心疼、不舍的情愫。
原本他們的生活幸福而美滿,卻不料一場突變,導致當下的結局。
那時寧南山的事業突遭厄運,鳳依依卻是先慌了神。
當初優渥的生活處境,一下子變得拮據起來,心理上絕難接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