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謂天機,看似深奧,其實簡單——不過是因果。往深處說,天機是一張因果平衡的大網。
網從何處來?從天地間陰陽二氣中來。
陰陽二氣,自宇宙之初便存在,與人的生老病死,乃至一國的氣運興衰息息相關。一個人需陰陽二氣平衡才能健康,一個人的興衰起伏也與因果有關。
天機從來不是由誰操控的,而是宇宙生生息息的一張網。
人的命運從來不是由天操控的,隻是生或息,皆係於一身氣機。善惡因果是唯一能改變這氣機的辦法。
民間有句話,叫富貴險中求。人欲求生,種下多大的因,才能得多大的果。
一念善惡,一念命運。
夏芍的眼慢慢睜開,臉上尚有淚痕,眸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如何改了師兄的命格,她心裏有數了。
“師父……”溫燁聲音極輕,一出聲便後悔懊惱,生怕出聲的不是時候,驚了夏芍。
夏芍卻轉過頭來,對他一笑。這一笑,似天地間的明光,明明平常的笑,卻讓人覺得日月明朗。沒有問,溫燁已經覺得,必是大乘了,她身上的氣質,絕非外頭的當世高人可比。
這時,夏芍已起身,遙遙望向林中探著頭望她的一龍一蛟,含笑而立。
金龍的眼眸與剛見到故人時的朦朧模糊不同,此刻水洗過般明亮,他開口,天地間竟能聽見明晰的人聲,“你有天目?”
夏芍聽見那人聲,神色半分不動,含著笑坦然頷首,“沒錯。”
“命定之人。”金龍看了她一會兒,也頷首,“天機十一年前驟變,想來是你了。”
如果不是她,她身上不會有鬼穀派的金玉玲瓏塔:如果不是她,他的故人如今還被鎮在那廟裏受苦:如果不是她,他們不可能在此相見。
一百二十一年,他等的,或許也是她。
天定寶穴是她的機緣,她卻是他們夫妻的機緣。
夏芍微笑,並不否認,她看向大黃,目光溫柔,“你還是找到他了,這是你們緣分未絕。而我們的緣分,或許要到此為止了。我要走了。”
夏芍不再問怎麼出去,她已大乘,對世間萬物的感悟已然不同,除了飛升,天底下已無她出入不得之地。
天地間傳來嗚咽聲,大黃從林中遊過來,夏芍對它搖搖頭,“不要跟我出去了。這裏是修煉的好地方,你們在此,不會再受世間煩擾,養育昆侖胎乃大功德,待胎成之日,便是你們功德圓滿之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緣來則聚,緣盡則散,不需強求。”
天地間的嗚咽聲更重,夏芍卻含笑轉身。其實,她沒有資格勸慰大黃,她自己也是執著的人。方才大乘,她險些飛升而去,卻因放不下師兄和腹中孩子,而選擇留了下來。這世間,比起無欲無求長生不老,她更愛愛她的人和這世上一切令人溫暖的喜樂哀愁。
“小燁子,背上衣妮,我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