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父親很威風,能在雜誌上露臉,被所有人看見,被所有人畏懼與稱讚。不像他,見不得光。所以,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想像父親一樣有名氣。但他不知道怎麼做,成績也不好,也沒有什麼本事。他想出名,就靠出去做壞事,跟人打架鬥毆,經常幹點壞事來登報。
他願意讓自己出現在那些報刊上,想著那樣也是一種出名,想著總有一天,父親會在報紙上看見他,就像小時候他在雜誌上看見他一樣。
但他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有的路一旦走了,就越走越遠,很難再回頭。漸漸的,他變成一個小有名氣的小混混,卻仍然走不到父親的高度。
他以為,這輩子兩個人都見不到,沒想到,那一年父親竟然來到家裏,提出要讓他認祖歸宗。
他狂喜,即刻就答應了!
在那之後,他有人撐腰,人人都叫他一聲林少,給他三分薄麵。他從見不得光的野種,變成了光鮮亮麗的三合會坐堂的獨生子。無論他做了什麼,總有人幫他收拾。他以為,這是父親愛護他的方式,卻漸漸發現,他在他闖禍的時候,就隻是打電話叫人善後。他很少出麵見他,即便是見了,也從來沒有過笑麵,除了訓斥,便是失望和厭煩的表情。
他不明白,既然承認了他,為什麼又厭煩他?
他知道,他沒什麼本事,打架功夫不行,鬥狠卻又惜命,從小成績不好,一無是處。他也不知道該從哪裏改變自己,從覺得他也隻能這樣了。於是,他便從外表包裝自己,跟著那些上流圈子的公子哥兒出去,學一身紈絝習氣,任誰看見他,都看不出是以前的野種。任誰都會說,這是誰家的闊少?
他以為這樣,至少從外表上是優秀的,總能獲得父親的青睞。但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從來就沒變過,直到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索性就這麼著了。
直到,他闖下了今天的大禍,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他沒想到對方這麼堅決,非要他們父子其中一人的命來抵。他是怕死的,覺得現在的生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除了父親討厭他,一切都還好。
可是、可是……剛才,他說在天有靈,也希望自己活著……
這是父親第一次說這種話。
唯一一次。
“我死。我惹的禍,我不能叫我爸死……”林冠泣不成聲,顫巍巍直起腰來,把槍拿在手裏,手都在抖,但卻慢慢指向了自己的頭。
林別翰卻震驚地愣在當場!他完全懵住,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兒子。
在他眼裏,這個兒子一直是不成器的,他是扶不起的阿鬥,身上流著他的血,卻未得他的骨。貪生怕死,不學無術……
這些年,他一直漠視他。覺得反正讓他認祖歸宗是遵從妻子的遺願,這兒子是管教不過來了,索性也懶得管教,任由他去了。記憶中,他們從來沒有像父子那般相處過,他對這個兒子的了解不多,從不曾想,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