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葉凋睜開了雙眼,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老舊的單人床上。被子上仿佛有字,已經被洗得看不清了,從四周的布置來看,應該是一家醫院的單人病房。
病房不大,卻顯得空蕩蕩的,隻有兩張塑料凳子,一個床頭櫃,床頭櫃上麵擺著一個什麼儀器,一個水壺。裝了由指頭粗細鋼筋焊接而成的防盜網的窗戶外,是一顆血紅的夕陽——時間已是黃昏。窗外傳來自行車鈴鐺的叮鈴聲和嘈雜的人聲,間斷幾聲汽車喇叭聲,顯得大街上仍很是熱鬧。
葉凋咂了咂嘴,他嘴唇都已經幹裂,想去拿床頭的水壺喝點水。一抬手,才發現右手被拷在病床的鐵架上,隻好翻身用左手去拿。這一動,牽動全身的傷,一時間疼著他直吸冷氣。無奈,葉凋隻好繼續躺下,隔了半晌,疼痛感才漸漸散去。他暫時沒有起身,隻是解開上衣開始檢查自己的傷勢。身上各處的淤青都已經擦過藥了,肩膀和大腿上被刺的傷口也已經縫上,還纏上了厚厚的紗布繃帶。之後,葉凋終於慢慢地起身,喝了一點水之後,身上的傷仿佛也不那麼痛了。
葉凋原本是一個孤兒,父母在他年幼時便因為車禍身亡,他隻身在這偌大的城市流浪。後來,以為退休的刑警收養了他。那位退休的刑警名叫李赫,退休前在市公安局工作,帶領樹下偵破過許多大案要案,被媒體和市民稱作“神捕”。
李神捕的女兒女婿都在國外,老伴兒去世多年,雖然退休後生活優渥,但也閑得慌,所以在垃圾堆發現葉凋以後,也就沒有把葉凋送到孤兒院去,而是通過局裏的關係,給葉凋上了戶口,把葉凋收養了。之後,李神捕又出錢供葉凋讀書,將葉凋視如己出。葉凋年齡大些以後,李神捕還漸漸地把自己多年的辦案經驗傳給葉凋,他沒有兒子,就想著葉凋能夠接自己的班,以後也做個警察。用李神捕自己的話說,“咱麼兩個既是父子,又是師徒,你是徒弟,我是師父”。
又是一連串腳步聲,把對著窗外發呆的葉凋拉回了現實。這次的腳步聲有些急促雜遝,有的沉穩,有的輕靈,葉凋聽出來,大概有三個男的一個女的朝自己的病房過來了。
腳步聲在葉凋病房的門口,幾人便直接推門進來了。當頭的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沒有普通中年男子發福的身材,反而給人一種果斷、幹練的感覺。中年男子身後是兩名穿著製服的警察,均是一臉嚴肅。
見到來人,葉凋先是一愣,接著冷笑一聲,對當頭那中年男子道:“張叔叔。”
聽到葉凋的稱呼,中年男子沒有說話,從身後下屬手中接過一把鑰匙,解開了葉凋手上的手銬。接著,又拿出一個大信封遞給葉凋,並有些猶豫地說道:“你......做得不對,李老師做得對,可是......唉!這是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隨身的一些東西。現在外麵有不少那邊的人監視著,再晚一些那些人便會來找你,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也不等葉凋有任何表示,便帶著兩個屬下走出了病房。
這些年,一直是這個被葉凋稱作“張叔叔”的中年男子在追捕葉凋,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卻為何又要放走?葉凋搖搖頭,想不明白,便不去想,直接打開收到的大信封,隻見裏麵有一支手槍,一條由子彈做的掛墜,還有一顆翡翠扳指。槍是葉凋自己的——子彈還剩幾顆;掛墜是李赫送給葉凋的生日禮物——葉凋的生日,便是李赫找到葉凋的那天。不過......扳指從何而來,葉凋卻不認識。隻見那顆扳指溫潤有方,青翠欲滴,不是凡品,且有著一層厚厚的包漿,顯然是長時間經人把玩之故。葉凋仔細回憶,確實想不起這扳指的來曆,隻好把它和手槍等一起放在床頭,側身躺下,思考起晚上將要發生的事情來。
李神捕自從收養了葉凋,平日裏也有了事情做。他既然決定要把葉凋培養成一個出色的刑警,自然從小便開始傳授葉凋經驗,時不時地就去市公安局拿回點以前經受過的案子卷宗,給葉凋講講自己當年的風光。聽得多了,葉凋對這個養父兼師父除了感激、尊敬,又多了一些佩服。尤其在葉凋逐漸長大,順利考上警校後,李神捕還經常以專家顧問的身份,帶著葉凋去市公安局幫忙取證或分析案情等。幹了一輩子刑警,市裏的警察們沒有不認識李神捕的,自然也樂得這麼一位經驗豐富的前輩來幫忙出謀劃策。
作為一名退休的刑警,李神捕老驥伏櫪,不服老,加上一身的正義感,而初出茅廬的葉凋躊躇滿誌,也渾身是衝勁,兩人都較著一股子勁兒,心想這一老一少,未必就輸給了其他人,因此做事比在職的刑警們還要積極。這一積極,卻不小心惹到了一位“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