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平安村熱浪滔天,火紅的大太陽光裸著身子像個害羞的少女在天邊掩去大半個渾圓,霞光萬裏,染遍了半個天空,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暑氣才漸漸消退一些。
暮離剛從玉米地裏薅完草回家,抬起胳膊擦了把臉上的汗水,晚風拂過,難得的帶來一絲涼意,暮離一臉疲憊地往家趕,老遠就看見家門口圍了一群人。
她眉頭輕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路上遇到了同村的村民。
“阿離啊,你弟弟偷東西,人家找上門來了。”
“我弟才不會偷東西呢。”
暮離撂下這句話就往家裏衝。
圍觀的人群看見暮離立即讓開路,“阿離回來了,快讓讓,讓讓。”
有看熱鬧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覺得惋惜的,“這阿玄平時看著乖巧懂事,也不像是會幹偷雞摸狗的孩子,咋就鬼迷心竅,偷人東西了呢?”
“這人啦,知人知麵不知心;不過話說回來,孟氏娘家人真舍得給她陪嫁個金戒指?這戰爭才歇下沒幾年,大家夥兒連吃飽飯都成問題,我看啊,八成是孟氏訛人暮家的。”
暮離繃著臉擠開人群往家裏去,就見孟氏一臉怒氣地擼著袖管,手指著暮玄就罵道:“小王八羔子,你個有人生沒人教的小賤娃兒。”
“這天下太平才沒幾年,皇上心疼咱當老百姓的,免了不少稅賦,可萬萬沒有想到啊,自家出了賊。”
“平安村出了賊啦!”孟氏一拍雙手,叉著腰,環顧一圈看熱鬧的村民,扯著喉嚨喊:“大家夥都得當心啦,咱平安村吃飽飯的日子剛過上沒幾天,村裏就出了小蟊賊,晚上睡覺,串門看客的可得把大門拴牢實了,別讓這小賊偷溜進家裏麵,不然會偷光你家裏的東西啊。”
“還有花大姐啊,你家前幾天不是剛丟了隻雞,就是這家人偷的,你以後啊可得把自家養的老母雞給看緊嘍,可別便宜了手腳不幹淨的人啊。”
熱鬧看得正在興頭上的花大姐,突然被孟氏點名,花大姐麵色尷尬地往後退了一步,隱在人群中不起眼的地方。
聽著孟氏汙言穢語的罵人聲,和不分青紅皂白地栽贓陷害,林氏氣得渾身發抖,臉色蒼白,胸口起伏不定,嘴唇囁嚅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你……你血口噴人!”
暮離擔憂地扶住林氏。
聽了孟氏的話,暮老頭也是一肚子的氣,說阿玄有人生沒人教,這不是在咒他死嗎?礙於他是男人的身份,不好跟女人動手,暮老頭梗著脖子怒喝道:“你這臭婆娘,滿嘴噴糞的東西,花大姐家的那隻老母雞是自個兒看上別家的公雞,跟人家的雞走了,你個滿嘴噴糞的東西,還往我家潑髒水,往我兒身上潑髒水,還咒我死,你給我滾!”
孟氏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又是哭又是鬧的,“哎呀,沒天理了,你們就是看我家大海老實,好欺負,沒人給我撐腰,就一家子人合起夥來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
“你們沒一個好東西。”
孟氏邊哭天搶地,邊拍著大腿,“大家夥們,你們快來給我評評理啊,這阿玄偷了我的金戒指,還不許人說了?”
“我這可是有人證的,這幾個孩子都親眼看見是阿玄偷了我家的金戒指。”
孟氏口中的人證,就是幾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娃,平時和暮玄關係比較好,其中就有一個是二頭。
“有膽子偷,沒膽子承認。”
“一家子人全是孬種,狗娘養的。”
“今兒個你要是不拿出來二兩銀子賠我,老娘我就賴在你家不走了。”
孟氏耍起無賴,大有你不給錢我就不走的架勢。
林氏撫著胸口大口喘氣,臉色毫無血色,嘴唇蒼白,一副隨時都要摔倒的虛弱樣子,在暮離的攙扶下,走到孟氏麵前,眉頭緊鎖,看著賴在她家不肯走的孟氏,忍不住抹眼淚,“二頭他娘,這裏麵肯定有什麼誤會,家裏我都翻遍了,也沒見有你的金戒指。”
孟氏仰頭,指著林氏的鼻子就罵道:“我呸!別擱老娘這兒裝可憐,老娘不是漢子,不吃你那套。”
林氏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聽了孟氏的一番侮辱,更是白上加白。
孟氏這不是當著村民的麵罵她是勾|引漢子的婊|子嗎?
林氏氣得兩眼一翻,身子一晃,眼看著就要往後倒去,幸而暮離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娘!”暮離眉頭緊鎖,擔憂道。
自家婆娘被人這番侮辱,暮老頭身為林氏的丈夫,要是在這個關鍵時候當縮頭烏龜,不出麵維護妻子,那他就不是個男人!
暮老頭臉色氣得鐵青,揚起手就要給孟氏一巴掌,讓她知道嘴賤的下場是什麼。